许凯

传言往往是早来的真实。当地时间8月1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以实际行动证实了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据说，他中断了在新泽西州自家高尔夫度假村的休假，回白宫签署了一份行政备忘录，授权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典型的鹰派贸易现实主义者，审查中国的贸易行为。在签署这份备忘录前，总统先生照例发表了一段讲话，这段讲话成为当日中国微信群热传的视频。

如之前媒体所推测，行政备忘录的切入口是知识产权，所依据的是美国的国内法《1974年贸易法》的“301条款”。在中美“百日计划”刚结束一个月，特朗普迫不及待地悬起了一把剑。特朗普政府没对突然悬这把剑做进一步的说明，不过他的举动透露着，他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筹码进行贸易报复，来施压中国。只是，这个筹码的象征意义更大一些。

他太喜欢指责了。尤其是执政半年多，忧远远大于喜的成绩单让他的支持度大减。媒体统计他就任半年来，发了近千条推特，却仅仅收获了70年来总统任职半年最低的支持率（《华盛顿邮报》和美国广播公司数据为36%，彭博为40%）。总统先生在经济方面的成绩也差强人意，他越发在意尽快取得些成绩宽慰支持他的选民。由于中美贸易不平衡是两国都非常关心的议题，向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国施压，表达强硬姿态，就是他这个总统所热衷于去做的事情。

总统先生选的是一种不够理性也未必能奏效的方式。说非理性，并不是说不理解总统先生的策略，通过不断施压来逼中方让步，但这种策略需要不断寻求新的筹码，不断提起新的议题，但问题是，双边贸易不能建立在一方对另一方持续施压的基础上，不仅贸易失衡无法通过某一方的让步而解决，还会给施压者留下个“麻烦制造者”的印象。

讹诈策略的长处在于，可在一时取得利益，但对实力均衡的对手而言，却无法长期取得利益。比如中美，为了缓和中美贸易紧张，中方提议“百日计划”，而且很快在牛肉进口等方面做出大幅度让步，比如7月份对美的进口就增长了24.2%。但计划才刚结束，又一把剑悬起来了，中方不可能悬起剑就让步，那不是双边贸易的正常规则。而且，援引“301条款”的调查，据美方官员吹风会所言，调查程序要长达一年。1975-1993年间美国共发起86次调查，美国最终实施制裁的有15次。中方不妥协，美方不让步执意制裁，不说概率多大，即使真成为事实，那可能随之而来的是贸易战。

贸易战是中方所不希望的，想必也不是美方所能承受的。在中国的措施篮子里，也有可用的贸易报复手段，但这些手段不会轻易使用。中美互为重要的贸易伙伴，数据显示，美国26%的波音飞机、56%的大豆、16%的汽车、15%的集成电路出口目的地都是中国，近10年美国对中国出口年均增长11%，几乎是同期中国对美国出口的两倍。特朗普需要的贸易发展，绝不是中方的贸易报复。

非理性贸易报复的恶果是，贸易伙伴得时常提防着什么时候就成为靶子，而无法专注于双边贸易的正常化。美国退出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重谈NAFTA（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等，其用意是弱化WTO（世界贸易组织）框架而重新确立贸易规则。美方已经和10多个国家签署双边贸易协定，目前尚未同中国、欧盟、日本等签署。中美开启双边贸易谈判，并签订高水平的双边贸易协定，相比贸易战，倒不失为更合适的选项。

总统先生可能尚未考虑这些，估计还未从情绪高昂的贸易讹诈中走出来。强烈建议总统先生放弃非理性的策略，坐到谈判桌前。中美贸易不应该是零和游戏，一个相对稳定的双边贸易框架，绝对是两大经济体之所需。（作者系本报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