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然(右)与行超在畅聊文学
十月文学院栏目“约会作家”,定期邀请作家前来做客。近日,当代作家张悦然与青年批评家、《文艺报》评论部编辑行超在栏目进行了对谈。
行超:其实我们的年龄没有差多少,主要是你出道真的很早,差不多是20年前吧?“新概念”的那批作者基本上都是十几岁就出道了,但很多人现在基本上都不再写作了,而你多年来一直没有离开文学现场,是什么原因让你坚持写作这么多年?
张悦然:当时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获奖的这些年轻人,大家认为那批人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走上了文学生涯,我觉得这可能不太准确。那时候的写作其实是一个最初的、本能的表达,那样的表达有一种姿态性,有一种对抗性的东西,是很自我的,但这种表达能不能支持这个人一直在文学上走下去,我觉得未必。
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人具有综合素养,他们后来走向不同的领域。从那个时间点开始,后来每个人又有一个再出发的过程,有的人可能是在文学领域,有的人可能是在其他领域。因为我从小就非常喜欢文学这件事情,也不太会做其他的事情,所以我的这个选择做得反而比较简单。
行超:套用现在一个很流行的概念,你应该算是标准的“斜杠青年”,作家/文学教师/杂志主编,好像还要做导演?这些身份让你以不同的触角深入到现实和生活中去,它们对你的写作构成了什么影响?
张悦然: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写作,一出大学的门就开始写,一直写了这么多年,所以我觉得需要推开一些别的窗户,从别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比如说大学老师是一个比较好的角度,至少你会了解两类人,一类是老师、一类是学生,这种了解和你去做调查不太一样,是你根植于那个身份里面的一些观察。
我这学期讲的是短篇小说鉴赏。坦白说,一开始,我觉得每周上课的压力让人挺烦躁的,比当年做学生还累。但渐渐地,我会有一种成就感。因为是公开课,这些学生来自不同专业,我发现好像选小说这门课的同学跟其他同学不太一样。比如有个女生每节课下课后会跟我出去抽一根烟,跟我讲她自己有轻微的抑郁症,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有一个男学生跟我讲他之前离开学校去当了两年兵,回来以后发现以前的同学都毕业了,世界完全变了,自己陷入了一种孤独的状态。这些同学好像内心比较复杂,比较敏感,通过我的课程能把这样一些人聚在一起,然后大家一块讨论文学,是挺开心的事情。
行超:我有一个整体的感觉,包括你在内的大部分“80后”作家,笔下年轻人的都是迷茫的、受伤的、孤独的,就像你说的,是跟现实生活有冲突的人。这是什么原因?
张悦然:我觉得这也是一种青春角度的表达。你让一个中年甚至老年的作家去写青年,他写的一定不一样,但是青年去写青年,一定会带着这样的色彩。就像《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霍尔顿这个人物之所以经久不衰,就是因为青春本身就需要一种特别颓丧、特别消极的表达,这种消极我们也可以定义为他不认同成人世界的规则,他试图获得自己的生存空间和自由。
现在回头去看,我觉得残酷青春还是挺好的事情,与近些年市场上出现的那些治愈、鸡汤比起来,残酷青春至少有一种反叛的精神,这是青春本身需要的,如果青春都是规训的东西,那肯定是有问题的。(葛方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