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兰
夏日黄昏,杜甫草堂里的游客渐渐散去,金黄色的笋子虫从暗处钻出来,在新笋中产下米粒大小的卵。十余天后,虫卵孵化,幼虫以鲜嫩的竹笋为食,渐渐成长。宋树睁大眼睛盯着这些新生的竹笋,被幼虫啃噬过的新笋“泡酥酥”的,长成之后,容易被风吹断。但是虫卵不易被发现,要控制笋子虫的危害,只有捕捉成虫。
宋树从小就爱在杜甫草堂捉虫,他是1962年在杜甫草堂出生的,他的父亲是草堂的一名花匠,给他取名宋树。宋树从小喜欢捉笋子虫,笋子虫的嘴巴像只吸管,又尖又粗;身上的壳又硬又亮;棕色的翅膀薄得像一层纱。把几只笋子虫的腿捆扎起来,套在一支小棍上,“呼啦……”,扇动翅膀的笋子虫就像风扇一样旋转起来,那是当年宋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只是那时候,宋树没有想到,他这一生,不仅伴着树成长,还以护树为业,如今,他已成为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的治虫专家。
宋树进入杜甫草堂博物馆工作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由于当时环境中的煤烟污染,杜甫草堂的香樟、楠木上密密麻麻粘附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介壳虫,他攀着梯子爬到树上去打药。现在,治虫的方法变了,不再大面积地打药了,取而代之的,是人工捉虫。有着三十多年治虫经验的宋树,有了更多的用武之地。
宋树每天在杜甫草堂中“巡视”,跟每一棵红梅、腊梅、桃树、玉兰树、垂丝海棠……逐一打个招呼,就像遇见老朋友。草堂有2000多株乔木,他每周都一一巡视一遍,尤其是34株珍贵的古楠木树。如果树皮上出现了小槽,那多半是虫迹。树木的养分靠树皮传递,这些树皮上的沟壑,往往会造成树木的营养不良。他猫着腰,沿着这些蛛丝马迹寻找,觅到虫洞后,把极细的铁丝磨一磨,做成钩子去掏,有时能掏出虫来,有时掏不出来,就用针管装上药水往虫洞内注射,再用混合了药物的泥土将虫洞封住。
掏出来的虫子,被宋树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在杜甫草堂的园圃里,他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昆虫博物馆”,一只只玻璃瓶里装着他捕回的各种害虫,除了笋子虫,还有金龟子,吃香樟树叶子的樟蝉和各种天牛,甚至有密密麻麻满是虫眼的白蚁巢穴。
在草堂的茅屋边,生长着一丛丛纤细的琴丝竹,金黄色的竹竿上有一条条细如琴弦的碧绿。夏天快结束的时候,竹竿上这里趴着一只、那里趴着一只长得像蚱蜢似的、个头很小的硬壳虫。这是一种益虫,名叫猎椿,虽然长得难看,但它专门吃蚜虫。蚜虫很小,肉眼不易发现,天气越热、越干燥,蚜虫就越多,竹子莫名其妙地掉壳壳、起粉粉,一窝窝竹子变得黢黑。作为草堂的治虫专家,宋树不仅会捉虫,更会通过保护益虫从而控制害虫。2005年,宋树被评为了园林高级技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