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前一晚,就到了最难熬的时候。第二天早上要称重,当晚不进食不进水,照常训练,训练结束后睡觉,等着第二天称体重。控体重时间久了,对每个阶段身体的反应就有了预估。通常身体的感受是有层次的,开始时是渴,等挨过去了,饿的感觉就更加凶猛地反扑过来。有人不幸有胃病,睡不着,用枕头顶着胃生生扛一晚上。
我反复去上体重秤,寄希望于水分的蒸发让自己的体重创下新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不想说话,有人跟我讲话,我就说:“不要说话,不要说,不要烦我。”身体状态与心理状态密不可分,身体摄入上的匮乏让人莫名焦躁。尤其当我一边背负着要在重要比赛拿到好成绩的巨大压力,同时自己的体重离标准怎么都还差零点几两,怎么也降不下去时,还要在虚弱的状态下再穿着不透气的控体重服出门跑步,情绪就会低落到冰点。
虽然减重史充满血泪,但与体重最好的相处方式是常态的精密控制,否则就会与它打起战争。
不似举重运动,称重后可以去吃饭,再也不受体重的局限。奥运拳击的每一场赛前都要称重,加上拳击赛程冗长,对体重的控制就需要强大的严谨和自律。
骄傲与悲怆
伦敦奥运会,从开幕式开始打,打到快要闭幕,我终于拿到了中国代表团的最后一块金牌—第38块。奥运村充满着放松而热烈的氛围,我们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全部放松了下来。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祝福短信从世界各地不断飞进来。我们拳击队的人结束了尿检和新闻发布会以后,连澡都没洗,就被拖到了闭幕式会场。
英国摇滚天团缪斯乐队桀骜不驯地唱着:
And I choose to survive, whatever it takes. Because I choose
to thrive, I’m gonna win.
(我选择生存,无论如何,不计代价。因为我选择发光,
我将赢得胜利。)
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参加狂欢,仅有的感受是饿,很饿,但又好像陡然失去了吃的能力,饿,我却没有了食欲。如歌里唱的一样,数日勤勉练习,终于成就了台上的闪光,而为了拳台上的生存和胜利,我,我们,已付出了太多。
分级别的比赛中,运动员通常选择比体重稍低的级别参赛。临赛前,有规划地降低体重,减少脂肪和身体含水量,就能达到在同样的身体重量下,有更小的体脂和更强大的身体力量的目标。这样,赛前的体重称量就成了一个关键的关卡,哪怕仅仅超过0.01公斤,都会被严格无情地拒绝在拳击台之外。参加奥运会,每一场比赛之前,为了体重达标,我都要不吃晚饭熬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顶着灰白的天色称体重。称重后稍事休息,再打晚上的比赛。打赢了,就意味着还要比赛,还要称重。下场以后立马穿上控体重服,跑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