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100分的试卷,他只能得7分。北大英语培训班一学期的学费是3600元,他每月才挣214元。英语系的曹燕教授有次听见他在读单词,还以为他学的是德语。
过了几天,他被曹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一眼就看见桌上摆着两张听课证,一张白色,一张绿色。分别是托福强化班和成人高考培训班。“没事,你免费听吧。看你挺上进的,阿姨想帮帮你。”
他当时就站在桌边哭了起来。
他请班上的老师翻译出100句常用的“岗上英语”,背得滚瓜烂熟。从一开始与人对话连蒙带猜,到后来在报道中他被形容“英语说得比普通话还溜”。
只不过,他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班上有许多同学都是高中毕业,“底子好”,而他只有初中文凭,高考成绩只比录取分数线高了两分。上课时他从来不穿保安服,到了晚上值班前,才匆匆跑回西门换上,“生怕别人知道我是保安”。
在当时,保安队里从没有人报名参加高考。他们知道北大每栋楼的具体位置,甚至每个房间的门牌号,却似乎只能是这个学校的“外人”。有次一个班上的同学路过西门,认出张俊成的时候一脸惊讶,“你们保安也学习?”他涨红了脸,“是个人就要学习”。
为了不被落下,他只能跟队长申请晚上站岗,白天课间的时候,他也会帮队友值一会儿班。会议室没人的时候,他就在里边学习,从规定的1小时拖到2小时。他每天睡觉的时间大概只有3个小时,被窝里还经常闪着手电筒的光。很多时候,他连吃饭都顾不上,不到半年时间体重下降了15斤。
如今面对一些“问题学生”,他会单独把他们叫到办公室,把自己的故事说给这些孩子听,“难道你以后想被人看不起吗?”学校创办不到两年,他单独谈话的学生已经超过百人。
尽管如此,很多学生依然会在课上望着窗外发呆,在考试中交白卷。现在的他们,还“想不到那么远”。
张俊成又急又恼。职校里的很多学生来自农村,通常也跟他一样,黑黑瘦瘦的。“这些孩子最缺乏的就是人生规划和视野。”张俊成说,“如果当时有人指导一下,或许就不会像我一样走这么多弯路。”
跟眼前这些学生一样大时,他并不知道“学习到底有什么用”,更不理解那些初中毕业还要继续读书的人,觉得那是给家里增加负担。地里的玉米、谷子、小麦都需要人手,对当时的自己和家庭来说,那才是更紧要的事情。在当上保安之前,他以为北大就是“北大荒”。每次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总在心里嘀咕:“那比我们家还穷哩,还用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