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空间的构想和利用,先人们在南新仓也达到登峰境界,七八十廒竟可以存放近1亿斤粮谷,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数字。
南粮到京的时间,一般集中在夏、秋季。有时数量来得过猛,仓廒满额,只好露天存放。因此,廒外还有穴位。新到的漕粮往往较湿,要先晾晒,常年存放的廪粮还要翻倒、除糠,所以,还需设有露天晾晒场。
漕粮中江浙一带征收的糯米、粳米称“白粮”,专供皇室及朝廷高级官员廪禄之需。一般漕粮则属军兵食用及养马饲料。而那些久储霉变的“廒底成色米”、“扫收零撒土米”或是有剩余时,才拿出售与市民。在封建帝国的生存链条中,百姓算是最后一环,甚至尾随着犬马。
仓廒绝对不是一个静谧世界,仓中除官员、官役外,还有粮工、驭手、车辆、马匹、工具等。除专司贮粮的仓廒外,另有许多附属建筑,包括官厅、科房、大堂等都是各级人员办公用房;警钟楼、更房为报警巡更人员所用;仓神庙、土地祠、关帝庙,则为祭祀之用;仓院中还凿有多眼水井,为救火水源。乾隆时,南新仓一次就增开8眼井,或许那时的火灾形势严峻。
在仓廒的周边街巷,也是喧哗一片。众多相关行业寄生并繁殖着,如大车店、饭馆、酒店等等。年年月月昼夜不分,演绎着凡世的欢喜与悲苦。
“民以食为天”这句俗语,只有来到仓廒之地,才能真正品味到它的内涵和分量。
仓廒演绎过骇人的反腐大戏
不要以为仓廒的神情只是木讷,其实它是个喜怒哀乐一应俱全的百变表情包,支配它的神经来自深藏在紫禁城太和殿里的那把龙椅。
历朝历代对仓粮的管理都十分严格,特别是对盗窃行为处罚尤为苛酷。以清代为例,盗粮少量的处刑三至五年或流放不等;盗粮百石以上者处死,折钱“得财数至百两者绞”。明代则规定:官、军、民串通作案的,首犯处斩,追回粮食,全家充军。通州有个学官,仓麦已尽,他扫了扫仓底,得麦五斗。本应归公,他私用了,以盗粮论处,判了死刑,全家充军。用刑之苛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人祸,还有天灾。乾隆年间的大政治家、大文学家纪晓岚撰有一文《南新仓鼠》,记述了他父亲在南新仓任总监时的亲历:一粮囤(廒)的后墙壁突然倒塌了,令人挖掘,竟挖出死老鼠将近一石(等于十斗),其中较大的几乎和猫一样大小。如此吓人一幕,皆因老鼠挖洞,及至墙壁最终倒塌。看来,这些老鼠们绅士般胡吃海塞,已经很有些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