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在父亲出门务工的日子里,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四个孩子,怀里抱着一个,手里拉着一个,衣角扯着一个,后面跟着一个,她隐忍着别人无法想象和承受的苦难和非议,但这个瘦弱的女人却从未被这一切压弯腰,她倔强而孤傲的面对着众人的不理解和嗤笑,决然地拒绝了那些在她眼里如施舍般的帮助,她略显单薄的身体一直在坚持,坚持,用爱和汗水哺育着四个孩子,给他们吃的和穿的,也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他们去求学,去寻找走向外面世界的路径。“我生了你们,就要把你们养大”,多年后,听到她的这句话,不仅眼泪纵横,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纯粹最无私的感情表达。而如今,我们早已从她的羽翼下走出来,变成一个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大人儿,当我们兄妹四人依偎在她的身旁时,我们继承了她的深情,她的倔强,她的坚持——没有谁有理由对你好,你可以心存感恩,但自己的世界,必须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而我们仍无法想象,那个大雨的晚上,她是怎样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同时发烧的我们一步步的挪移到了30多公里外的县城……四个孩子,八只手,像八个恶魔,撕扯着她,也撕扯着她的青春,从风华正茂到身形佝偻,从丰腴到瘦小,四个孩子,像四个吸血鬼,吸走了她最美好的年华,但她从未后悔过——她的倔强,成就了今天的我们。
往年过年返程,母亲总不愿送我,但听妹妹说,我们一走,她就一个人站在村口,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我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任凭雪花满头——我知道,她是怕离别的时候忍不住流泪。
今年,我带着新婚的妻一起归家,返程的时候,母亲却意外地出来送我们,我们还没坐上车,母亲已两眼通红,车子开动了,隔着玻璃我清楚的看到她干枯的脸颊滑落的眼泪,我也不禁眼眶湿润起来,身边的妻也跟着感叹,轻声地劝慰着我,但很快,她的情绪就被归家的喜悦代替——归途的终点是她的家,那里有另外一个母亲等着她,而这个母亲,只是我的。
人生是一个还债的过程,我生命的三分之一在你的庇护下长大,而我用生命中的三分之一去偿还你倾尽所有给予我们的爱,最后我用我生命的三分之一去怀念你。但这份债太重,太重,重到我即使赔上我所有的青春,也不能让你们早已花白的须发重新乌黑,也展平不了你们满脸的皱纹,也减缓不了你们一步步走向衰老的脚步,我们交叉地度过了彼此生命的三分之二——此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去爱你。
小时候,母亲牵着我的小手,走过泥泞和坎坷,走过狂风和暴雨,我的心始终是安宁的,就算从隔壁家最凶的大狗面前走过,我也没有胆怯过,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如一座山一般,让我如此感到安全;时光荏苒如霜中,那座大山早已身形佝偻,形单影只,风烛飘摇,在风浪面前,我会跑过去,紧紧的抱住她说:妈,儿子已经长大,以后的路,由我牵着你走吧!
“感动于新叶变落叶,多少个转换轮回中,唯一不变的是矗立等待的身影。用这无言的守候来见证自己最诚挚,最纯洁的爱,也深深打动着身旁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