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乍看上去并无特殊,但房间里的一些物件透露出主人的特殊身份。比如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仰观宇宙之大,俯察粒子之微」,落款莫言。杨振宁读过莫言的小说,但他对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更感兴趣,最近关注更多的是国际大势,比如特朗普「要把整个世界带到什么地方去」。有时看到了他觉得好的文章,他会通过邮件分享给十几个关系密切的身边人。
杨振宁每天会看看央视和凤凰卫视的新闻。这是他很早就有的习惯。在弟弟杨振汉的记忆中,他早年在美国时,每天都要看《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国际先驱论坛报》,「很快地翻,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时局)变动。」他是1949年后最早回国访问的华裔科学家,也是在报上看到的消息——1971年,《纽约时报》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刊登了一则美国政府公告,他从中发现了中美外交关系「解冻的迹象」。
2003年,相伴53年的太太杜致礼去世后,杨振宁从美国回到他从小长大的清华园定居。如今的清华在某些方面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几个月前,好友吉姆·西蒙斯夫妇来北京看望他和翁帆,在清华住了几天。西蒙斯是他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时的数学家同事,后来成为「传奇对冲基金之王」。有一天,西蒙斯的太太问杨振宁,Frank(杨振宁的英文名),你不是在清华园里长大的吗,你小时候住的地方还在不在,带我们去看看。当年杨家住在西苑11号一个约200平方米的四合院里。杨振宁带他们去看时,发现大门已经不能辨认了,一家人住的院子如今住进了5户人家,宽敞的院子成了黑黢黢的七里八拐的小胡同。
「后来我想,是不是给美国人看有点寒碜,可是又一想啊,不是,非常好,为什么呢,使得他们了解到中国要变成今天这样子,不容易。」在清华园里种种复杂的感受,杨振宁归为一点:他经历了一个不寻常的「大时代」。
采访那天,摄影师请他倚在科学馆楼梯拐角的窗前,这幢建于1918年的砖红色欧式三层小楼曾经也是任清华算学系教授的父亲的办公地。乌黑色的窗棂纵横交错,窗外是初夏满眼生机的绿色,旧时光似乎还在昨日。
Great Scientist
科学馆的办公室里放着一块小小的黑色大理石立方体,这是清华大学送给杨振宁的90岁生日礼物。4个侧面依次刻上了他这一生在物理学领域的13项主要贡献,其中最重要的有3项,分别是1954年与米尔斯合作的杨-米尔斯定律(或曰非阿贝尔规范场理论)、1956年与李政道合作的宇称不守恒定律和1967年的杨-巴克斯特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