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入1万，倒卖新能源车订单的生意“辉煌却短暂”

或许，黄牛自己也没想到，在新能源车市场竟然也能薅到羊毛。进入2022年，新能源汽车原材料市场“涨声一片”，电池涨价、芯片涨价、金属原材料涨价……重重压力之下，车企们扛不住了，开始接连上调整车售价。继3月10日特斯拉3轮领涨，比亚迪、小鹏和哪吒等纷纷跟进，3月19日，零跑、欧拉、威马也加入涨价大军。根据车型不同，每辆新能源车价格上涨幅度普遍在3000-10000元不等。新能源汽车涨价，大多数车企遵循“已定”客户不涨价的原则，也就是在官宣涨价之前交付定金或者订金的客户，原则上购车价格不变。这便产生了一定的利益空间。有不少人不着急用车，便将订单转让给有购车刚需的用户，赚取差价。一位蔚来门店的销售人员解释，“我们有超过50%的客户是出于增购需求购买蔚来汽车的，这些客户家里已经拥有1-2辆汽车。”另一边，价格虽然上涨，但购车热情依旧高涨。未来汽车日报发现，由于供不应求，包括特斯拉、小鹏汽车、比亚迪等车企在内，旗下热门车型的提车周期均超过了3个月，特斯拉Model Y和Model 3的提车周期更是长达16周-20周。涨价催生的利益空间，吸引了无孔不入的黄牛火速到场。他们通过二手交易平台、车企销售端的“线人”积极扩充收购订单的渠道，将订单拿下之后，再通过社交网络、甚至是黄牛自己搭建的销售网络等途径将订单高价转手。趁着这波行情大好，黄牛们赚得盆满钵满。“每交易一个订单我们从中抽取2000-8000元不等的提成，有人仅一周就赚了8万多元。”近期醉心于新能源车订单转让业务的黄牛武然告诉未来汽车日报。黄牛不倒票了新能源汽车原本属于大宗消费品，如今种种特殊因素影响下，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理财产品。手握特斯拉订单的陈渔，切身感受到“订单升值”带来的喜悦。2021年12月，陈渔在特斯拉官网订购了一辆特斯拉Model Y标准续航版，当时的购车价为28.87万元（选购20英寸轮毂），经过三个多月的等待，陈渔下定的车型目前已经可以进行交付。但特斯拉近来对旗下车型频频调价，打破了陈渔的提车规划。根据特斯拉官网信息，Model Y标准续航版（选购20英寸轮毂）目前的订购价已经涨到32.49万元。在陈渔持有Model Y订单的三个月里，这款车的价格上涨了约3.62万元，粗略估算年化收益率高达50.9%，远超国债、货币基金等稳健型理财产品（年化收益率为3%-5%）。“如果现在去交付中心提车的话，总感觉自己赔了3万多，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订单转让出去赚个差价。”陈渔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车主将订单放上二手交易平台 来源：受访者供图除了这辆尚未到手的特斯拉Model Y，陈渔家里还有一辆宝马5系，对陈渔来说，买Model Y不属于刚需，将其转手无疑可以将这笔订单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于是，陈渔将订单挂在二手车交易平台，转让价标价1.5万元。“挂出的第一天就有近10个用户来询价，其中大概有三分之二是黄牛。”分辨黄牛的方法很简单，“大部分黄牛会自报家门，邀请你将订单放在他们的平台上寄卖。”当然，黄牛会压低车主价格，倒手赚取差价。“我不是专门做订单转让的，有的地方不懂，不如交给‘专业人士’去做，这样自己也省心。”最终，陈渔以1万元的价格将订单委托给黄牛代理。事实上，随着新能源汽车涨价潮来袭，像陈渔这样的用户并不少。在相关二手物品交易平台上，输入“订单转让”等相关关键词，转让新能源汽车订单的信息比比皆是，转让的车型囊括了特斯拉、极氪、小鹏和比亚迪等多个热门品牌。在这场新能源车涨价催生的订单转让潮里，活跃着大量黄牛。“成功交易的订单里有80%的用户都是黄牛。”武然告诉未来汽车日报。与普通用户相比，黄牛更具有“专业”优势。首先在销售渠道方面，黄牛接到的每笔订单都会在圈子内进行资源共享，这大大促进了订单的转化率。“而那些私人用户转让订单的渠道相对单一，并且转让地区局限于用户本地，这使得私人用户很难顺利将订单转让出去。”并且有的车企不允许私人用户转卖订单，这需要车主们在提车过程中多加一道过户手续。“我们会带着专业人士全程提供过户服务，相较于普通用户之间的交易，黄牛交易更方便、省心。”据武然透露，目前转让订单的中间商差价费用大概在8000-10000元之间。“我目前手里囤积着20多单，如果将订单全部卖出，理想状态下保底收益15万元。”并且，在此之前，武然靠转让订单已经获利近6万元。也就是说，从3月初开始倒卖新能源车订单至今，近一个半月以来，武然的总收入已经超过20万元。但高收入往往伴随着高风险。“目前黄牛人均手握多笔转让订单，有的订单已经提前给寄卖者支付了押金，如果新能源车突然降价的话，那么这些订单就会砸在自己手里。”新能源二手车扬眉吐气新能源汽车疯狂涨价，新能源二手车顺势迎来春天。“店内的二手车价格根据其新车指导价变化来调整，（这一波涨价后）我们会相应抬高二手车的售价。”北京花乡一家二手车经销商的销售经理透露，以特斯拉Model 3举例，一辆行驶里程1.5万公里的准新车，2月底时标价为21.9万元，如今价格已经涨到了22.8万元。“Model 3在3月经历了两次调价，累计涨幅达2.5万元。这自然影响了二手车的定价。”该销售经理表示，其店内共有4辆车况不同的特斯拉车型，目前均有不同程度的涨价。比亚迪、蔚来、小鹏、欧拉等热门品牌车型，也同样如此，二手车的价格涨幅在4000-8000元之间，一些行驶里程较短的准新车，售价甚至堪比新车价格。“购买二手车的用户注重性价比，油价经历了数次上涨，新能源汽车的价格也在上涨。新能源二手车（用车成本低）、价格涨幅相对较小，所以目前准新车非常受消费者欢迎。”上述销售经理总结，“车况不太差的新能源二手车，今年的价格普遍涨了5%-10%。”就连理想汽车CEO李想也忍不住感叹，“二季度电池成本上涨得幅度非常离谱。战争、政治、疫情（等因素）让买车还能升值，美国二手车价格整体上涨了30%。”价格涨了，流通率也有所提升。以北京地区为例，“以前，新能源二手车想出手，少则需要一两个月，多则三四个月都找不到买家。”但今年以来，北京花乡一家二手车商销售经理发现，新能源二手车突然好卖了，“不到一个月就能出手”。

新能源二手车开始受消费者追捧来源：未来汽车日报与此同时，新能源二手车保值率也水涨船高。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数据显示，今年1月，插电混动（PHEV）车型与纯电动（EV）车型三年车龄保值率分别提升至61.5%，49.5%。而去年同期，两者的数据分别为52.1%和40.5%。对此，中国汽车流通协会认为，新能源车保有量、市场认可度、使用体验的提升，是新能源二手车上涨的宏观因素；近期新车市场“交付难”等因素，更促成了2月新能源二手车保值率的显著上涨。红利已经见底面对黄牛乱象，特斯拉率先出手了。特斯拉官方表示，公司已要求累计下单购买多台特斯拉车辆的车主，签订 《不转卖承诺函》，承诺一年内不得向第三方转售，违者按车辆开票价20%支付违约金。对于签订《不转卖承诺函》，特斯拉体验店销售人员解释称，这是在特定情况下防范倒卖订单的一项举措，目的是维护购车环境的公平透明，保障真正购车消费者的权益，对普通消费者的正常购车体验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特斯拉不转卖承诺函电子版 来源：受访者供图多家造车新势力的销售人员也告诉未来汽车日报，车企与客户签订的订单合同均为实名登记制，签订合同后便会将客户信息录入销售系统。“相当于将订单与客户进行绑定，不能再将订单进行转让。”“我们不允许客户更换订单人信息，并且不提倡客户以提车之后立即过户的形式进行订单转让。”蔚来汽车销售人员表示，包括蔚来在内的不少造车新势力为首任车主提供免费充电、免费安装充电桩等附加服务，“如果过户，系统会判定新车主不是首任车主，自然无法享受这些附加服务”。汽车分析师张翔认为，这轮新能源汽车的涨价潮将持续半年左右。“半年是一个产业链的调整周期。今年初，动力电池原材料迎来一波涨价，经过上半年的价格调整，下半年原材料的价格将趋于稳定。”让车企头痛不已的动力电池原材料价格或许将真的迎来拐点。亿纬锂能董事长刘金成在接受未来汽车日报采访时判断，动力电池在供给端的价格已经接近高点。“（我们的）一些重要客户已经明确提出价格红线，超过一定的价格可能就做不下去了。”车企也将触手延伸至供应链源头，以保证供应稳定。比如，近日，大众汽车集团表示，有意与华友钴业和青山集团组建合资公司，以确保镍和钴的供应，助力大众汽车进一步优化电池成本。或许是车企的打击措施发挥了作用，从现实状况来看，这波倒卖新能源车订单的红利已经见底。“为了预防新能源汽车涨价后再次降价，大多数用户在涨价潮刚开始时就已经将订单转让出去，到3月底，我们只能收到很少一部分订单了。”这桩生意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快。最近，武然“每天都在帮客户处理过户手续，这一周都已经排满”。（应受访者要求，陈渔，武然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