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与陈野平相识,是一个黄昏,热腾腾的黄昏。他选择了火锅来招待新老朋友。举杯畅饮的还是白酒。豪气、爽快的性格,至今挥之不去。加上又是南充老乡,都是书法痴迷者,话题自然从他的书法入手,足足交流了三个小时,有种相见恨晚的侠客心肠。懂对方的人就是这样。
后来我的《金沙物语》《草堂物语》两场个人诗会,都邀约他题字助兴,他也是字如其人,快人快字,行草而不潦草,跟做人一样让人舒服。
其实,我对山水画是看得多,但是研究得少。不过,陈野平算个例外。因为平常聚得多,在一起聊得多。这个从中国传统书法入画的人,创作的丘陵山水,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画画、写字、喝酒可谓高度一致:率性而为。尤其是山水画,犹如书法体中的行草一般洒脱肆意,不拘泥于古法束缚,颇为讲究笔法及用墨,同时又强调空间结构。
事实上,追根溯源陈野平的绘画起点,就得源于他早年跟随父亲苦学书法。他的枯笔与笔断意连的留白美学,可谓在其山水画里表露无遗。如今,评论家评论陈野平的山水画有大开大阖却又独具文人气的格局,就跟他沉醉于书法修炼有关。而我更看出,陈野平山水画的潇洒俊逸,源自他的书法那种如鱼得水。
山水画历来讲意境、气韵。不论是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还是近现代的山水画大家黄宾虹,都堪称一代写意大师。陈野平的“意象山水”,具体到蓥华山的写意画,除了可以找到传统的勾皴点染,更多则是他用书法之笔勾勒的胸中丘壑。毫不掩饰,我喜欢陈野平走的“以书入画”这个路子。至少,蒙住画家名字,把一群画家的山水画摆在我面前,我能一眼识别出哪一件画作是陈野平的山水。这种独特标识性,对于艺术家、作家、诗人而言都异常重要。比如前不久有人在网络上发文质疑,说都是画桃花,为何周春芽的桃花画要值五百万元,而一个农民画家的桃花画还卖不了五百元。这一万个差距,就在于周春芽有他的独特标识性。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周春芽是带着他的爱情之手在写意龙泉山的桃花。观者或者急于收藏周春芽桃花系列油画的藏家,懂得这是他艺术人生一个重要时期的作品。
陈野平这几年几乎把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都用在了到蓥华山写生。我瞧不起那种借用资料图片画画的人,因为这样画的画只有匠气没啥灵气,更谈不上写意。痴迷于写生蓥华山的陈野平,看上去笨拙,实则智慧而高明。因为阳光在不同时间照射到蓥华山的不同片段(即使是同一景致),给来此写生的画家的内心冲击力完全两样。这样去理解,我就发现陈野平的山水画不仅与众不同,而且千姿百态,蓥华山向阳时的雄壮、背阴时的冷峻、雨水中的清幽……捉摸不定的烟云,空旷无声的溪谷,山一会实在,一会虚幻……草木、山石、湖泉、屋舍的排列组合,让我感觉是他的毛笔变魔术一般幻化出无数个汉字,任性地勾勒而出一幅幅非同凡响、千变万化的山水图。以书入画,自有丘壑。陈野平就是这样,用他灵动的书法彰显着自己独特的绘画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