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嘛,可能有点讲究,我们用的是建水紫陶烧的土锅,从元代开始祖祖辈辈都在用,游客从建水买回去的也很多。”
“鸡嘛,有点特别,我们用阉鸡,生长期八个月到一年,我们在北京开过分店,也用当地的鸡。”
“这些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至于海拔、水质?这我说不上来,但有一条规矩,汽锅鸡一定是蒸出来的,不是熬出来的,蒸出的汤再少,也不能掺水,否则,就是糊弄客人了。”
或许是我半信半疑的神情,让张季彬明白了点什么,他微笑着,一边安排下去:“你一会儿去后厨,我让师傅将整个烹制过程演示给你看,怎样?”还有这样的好事?!这完全出乎意料啊,我不禁向朋友投去惊佩的目光。
从二楼下来,穿过大堂,只见灯火已熄,国营“出身”的饭店还是沿袭老国营的规矩,晚八点关门送客。来到后厨,案板已整理得清清爽爽,地板已擦洗得干干净净,员工大都已下班,独留陈琳师傅今晚为一位“好奇”的食客展示他近四十年的汽锅鸡“功夫”。
只见他手起刀落,砍、斩、剁、斫,一会儿的工夫,案板上的一只肥阉鸡就已切块码好,随手取过一只汽锅盛起,然后,用清水将鸡块清洗一遍。回过头来,案板上放好了一块姜、一撮大葱、几个枸杞、一小碟盐和胡椒粉。
“这些就是汽锅鸡的配料了,汽锅鸡之所以鲜、香,就在个原汁原味,葱姜除腥,枸杞起个滋补作用,配料越简单,越容易出味。”陈师傅说。
待调和好配料,旁边一口大铝锅已烧得热气腾腾,陈师傅将汽锅直接放在铝锅口上,再扣上盖儿,缕缕蒸汽便通过汽锅里的锥形管渗入。
“八个月到一年的鸡,得蒸两个小时,时间足够,才能将鸡肉的蛋白质、氨基酸充分地溶解到鸡汤里,这急不得!”
哦,“急不得!”一语似乎让我若有所悟。虽然未在后厨等上两个小时,然而,张季彬和陈琳却说,这看似平常的120分钟却非同小可——
因为这两个小时,饭店的汽锅鸡一般只接受客人的预定——做少了,不能满足客人的需要,做多了,存放时间一长,鲜劲儿就没了,再加热,已不是那个味儿。也因为不想“浪费”这两小时,又能招徕更多客人,于是有人动了“脑筋”——用煮好的鸡汤来代替蒸汤。
试想一下,普通人家,花两个小时蒸一只鸡,实在勉为其难,即便是老饕,把背回家的汽锅偶尔蒸上一蒸,算是换个口味。快节奏的国人,想在短时间内满足舌尖之欲,那些配料多多,搞“强刺激”的菜品必然脱颖而出,大行其道。
而汽锅鸡却不能,自元代,建水有这道菜起,它就有自己的节奏,数百年来不更改,它有自己的味道,数百年来不迎合。失却这些,世间不只失去一种美味,更失去一份人间的淳朴和坚守。在唯有美食不可辜负的当下,在竞争空前激烈的餐饮业,汽锅鸡散发的这份从容、淡定和自如恰是边地人们精神世界的一份生动写照;守不住这份初心,耐不过时光淘洗,即便仿制的像模像样,但难有那个味儿。
这或许就是汽锅鸡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