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说实用,到底还是以石砚最受人们青睐。在各地所产的石砚中,端砚的名气最不能忽略,它是我国四大名砚之首,又称“端溪砚”,在唐朝被誉为人间至品,在宋代则成为贡品。相传古代岭南端州有溪,世称“端溪”,用端溪里的石头做砚,“益墨而至洁”,为世人珍视。而端溪边上还长有一种草,工匠在此将砚台雕琢完后,就用这种草将砚台裹住,这样一来,砚台就算从岭南到中原辗转千里,也不会受到损害,简直像是天造地设的制砚之地一般。
各式各样的砚台,终究还需配上各式的墨才能成色。《释名》说:“墨者,晦也,言似物晦墨也。”是说墨就是指晦暗不明之色。《说文解字》中解释得更清楚些:“墨者,墨也,字从黑、土。墨者煤烟所成,土之类也。”这里的煤烟不是煤炭,而是松木燃烧后产生的烟雾所凝成的黑色粉末。三国时期魏国书法家韦诞著有《墨法》一书,里面详细介绍了当时制墨的方法:先将质地纯良的松烟干捣完毕,再用细绢筛去草芥,筛时要避免露天,以防轻烟飞散;然后再根据比例加入好胶,一起浸泡在梣树皮的汁液中;还要继续加入鸡蛋蛋白、珍珠、麝香等物,再经分开研磨和细筛,最后放入臼中,用杵捣三万多下,才算告一段落。这个过程里还有许多细致的讲究,最终出来的墨每挺(墨的量词)也不过二两重,所以人称“仲将之墨,一点如漆”。
古代制墨当然不会只拘泥于这一种方式,不同地方也有不同的取材和做法,其中质地优良的好墨,常常会通过各种方式在文人墨客间流传。相传南唐李超、李廷圭父子,所制之墨号称天下第一。宋代时曾有人得到一块李超墨,长不过一尺,细裁如筋,边际如刀,甚至能用来裁纸。最奇异的是,曾有兄弟二人一同使用这块墨,每天书写不下五千字,整整十年才将这块墨用尽,世人无不称奇。
时代更替,这些奇墨我们如今不能看见。我小时候用过的多是那种长条块状、上面用金粉绘着一些花纹的墨块。但在古代,墨的形制更加多样,比如秦汉时期有一种墨,是由工匠用手团捏而成,因此呈现出小块团状,称之为“丸”,其他像“螺”“块”“挺”“锭”等形制,也都有不同的做法。此外,墨的形状也是变化多端,方形、圆形、扇形、花形、叶形等,各不相同。人们还会在墨上融会书法、绘画、雕刻等艺术形式。但这些夹杂了古人各种创意后的这些墨,已经不只是书房的工具,而变成一种供人把玩的“集锦墨”。
就像小时候每用完一瓶钢笔水后心中难以描述的喜悦一样,相信古人在每用完一块墨,或是每磨穿一方砚台后,心里的成就感也是无以名状的。尽管无数个寒窗苦读的夜晚就消磨在这些损耗的墨石中,但这种消磨毕竟是极有意义且能看得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