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周刊:您是如何开始写小说的?《井底之蓝》是您的第一篇小说吗?它进入了2015年底中国小说学会的短篇小说年度排行榜,有没有想到自己的小说会这样一鸣惊人?
王啸峰:个体的自觉写作,刚开始的时候,是不分文体的。文章通常杂糅了个人体验与社会经验,却又不愿将自我和盘托出。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从写作的初始阶段就开始了小说的创作,只是近几年来,才目标明确地指向“小说”这个文体。
《井底之蓝》被认为是我的第一篇小说,大概因为在此之前,我绝大多数作品都是以散文面目出现的。汪政先生对这篇小说文体的评价是:“实验性成分较大、最重要的一块大概就在对散文文体的认识上,以及在写作实践上对散文和小说的若即若离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重合上。”林舟先生也评述:“这个艺术通道具有开放性。”重合性、开放性等,都给读者留下思考余地和想象空间。
去年初获悉小说上榜消息时,我正在北京开会。零下十几摄氏度的温度,让外出散步的我十分冷静。或许正是具备了某些特性,才使《井底之蓝》能够获奖。这也更加坚定了我以自己风格继续创作小说的信心。
苏周刊:从《井底之蓝》开始,您的小说似乎总是在写探秘的过程,《角色》《甜酒酿》《隐秘花园》,还有《抄表记》里一些篇章都是这样,读者也跟随您的小说进行着探秘之旅,但是,读完了,谜底往往并没有揭晓,为什么这么写?
王啸峰:还是从《井底之蓝》说起,苏州古城文化底蕴深厚,是吴文化产生发展的重镇。千百年历史积淀,形成了独特的街巷文化和传说。我从小在古城里铺着弹石路面的老街,听着长辈和邻居讲着古城传说、人物轶事长大。那些故事,大都集中在夏天乘凉的时候,故事里闪烁着落日余晖和璀璨星光。这是脱离现实的故事,狮子回头望虎丘、憨憨泉、七子山传说、干将莫邪铸剑、专诸刺王僚、范蠡与西施等等。我注意到,最吸引人的,却是没有结局的故事。比如范蠡与西施最后“驾扁舟,入太湖,泛东海,浪迹天涯,隐于江湖……”。要比有结果的范蠡当起了“陶朱公”来,显然魅力大得多。
卡夫卡曾经说:现代小说不应该追求情节,而应该表现“现代人的困惑”。这句话拿到今天更具现实意义。小说本意必定是讲故事,但这个功能在新媒体全覆盖的今天被削弱很多。现代小说更注重个人感知和心路历程。在《井底之蓝》《角色》《甜酒酿》《隐秘花园》等小说里,我设置了迷局。迷局有解,也可无解。无解的谜更能唤起读者的自我意识。现实生活中我们都有迷惑,自然现象、家族隐秘、社交事件、神鬼幻象等等,有的甚至伴随终生。于是,我只提供跑鞋、汗衫和环形跑道,怎么跑,读者自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