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哈尔滨城内的火车站出发,30个半大小子步行往郊区走。黑龙江的秋天已经寒风阵阵,胥金和说,自己越走“心越凉”,直到见到铁丝网内的几间小草房,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三个手指伤残
胥金和们的终点,是一处生产滤水器的工厂。入厂后不久,他从军官口中得知,这座工厂隶属于“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给水部队”,日后臭名昭著的侵华日军“731部队”,其所生产的滤水器,在《日本七三一部队罪恶史》一书中有所记载。
16岁的胥金和并不明白这些背景,他的直观感受是,同样在一座工厂内劳作,日籍工人待遇明显好于少年见习工,后者的生活,相比于数量更为庞大的中国籍劳工,又要好一些。尤其到吃饭时,这种等级差异体现得尤为明显:日本工人有大米饭和鱼肉,中国少年见习工和劳工,只能吃小米饭和大豆汤;日本工人能够睡在工厂宿舍,中国少年见习工和劳工只能睡在工厂外草房的凉炕上,“冬天不能脱衣服,冷”。
工厂里,胥金和负责给日本师傅打下手。1945年3月,胥金和的日本师傅生病,驻厂日军强迫胥金和上机操作。此前从未单独作业的胥金和,在日本兵的“不做就打”的威胁下操作机器,仅仅几分钟后,手指头就被轧入模具中,当场昏厥。
胥金和告诉新京报记者,被工友抬入工厂医院后,日本医生只是简单做了包扎,便要求其继续返回工作岗位。由于没有得到妥善处置,十天后,胥金和受伤的手出现感染症状。
如今,胥金和仍然时常会端详左手,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只三个手指均有伤残的手,最终帮助他逃出工厂,回到正常生活。
上万字的回忆录
受伤后的胥金和,仍然被要求呆在工厂内,并配合日本师傅工作。眼看着因为没有得到消炎药品,因感染而日渐肿大的手指,他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再不出去,不截肢也得死在这里。”胥金和告诉新京报记者,看守少年见习工宿舍的,是中国人,对自己遭遇都十分同情。在偷偷向家里报信后,胥金和的一位叔叔来到哈尔滨“接应”。最终,在工厂内中国劳工的帮助下,胥金和趁着夜色逃离工厂,与叔叔两人连夜赶回了肇州老家。
由于已经严重感染发炎,胥金和的三个手指都被砍去一节。经过三个多月治疗后,情况得到了控制。疼痛折磨了胥金和一辈子,他说,至今到阴天下雨时节,自己的手指还会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