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人始终谈不上富裕,甚至谈不上小康水平。因为没钱,子女们早早辍学,小儿子学历最高,勉强读完了初中。各自成家后,子女中有的离开了村,有的去了遵义,小儿子一家就在老屋旁边盖了栋2层楼房,与父亲做起了邻居。
“不打牌、不喝酒。”在子女们的眼中,父亲黄大发一向寡言,几乎没有什么爱好,偶尔感觉苦闷的时候抽几口旱烟。
与生活在大山深处的所有农民一样,他的生活单调、索然,围着田里的庄稼转。
很少有人第一面就能把眼前这个沉默的老人与当年那个有点倔的“黄支书”对上号。当了45年的村干部,其中38年的村支书,在村民的眼里,只要是为草王坝村有好处的事,黄支书一定第一个去做。
黄大发连续多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和先进工作者。
能当上村干部或多或少是种机缘巧合。黄大发自小无父,9岁时母亲去世,此后便成了孤儿。十几岁时在大冬天打着赤脚给村里站岗,上级领导看到后,觉得这个瘦小的少年勤劳、能吃苦,于是发展成为党员,之后被任命为生产大队的大队长。
黄大发跟着私塾的教书先生念过几天三字经,大字不识几个,除了能吃苦,他没觉得自己当年有什么值得配得上党员称号的优点。
但是对这个吃着百家饭长大的穷苦农家少年而言,入党是无上的光荣,也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直到今天,他背得最熟的还是党章。“先进模范带头作用、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总是被他挂在嘴边。
自28岁当上村长的那天,他开始想做一件“大事”——给村里通水。
他可能也没有想到,这件在今天看来已经不能再普通的小事,随后整整花去了他人生中36年的漫长时光。
失败
仅仅在20多年前,水稻还是村里稀罕的作物。团结村在那个时候还叫草王坝村,是附近出名的穷旮旯,常年缺水,水稻种植风险颇高,人们以种玉米为主。
遇上少雨的年份,庄稼旱死在地里是常有的事。“一年种的粮食总是只够吃四五个月。”村民杨光武说。
水无疑是这里最重要的命题。灌溉、养殖、饮水、甚至包括婚嫁,生活里每一件看似简单的小事都因缺水变得困难。全村人吃水问题一度只能靠唐恩举家门前的小凼,对水的需求显得迫切。
上世纪60年代,河南林州“红旗渠”工程轰动全国。这里历史上就以干旱缺水著名,长余70公里、从太行山腰修建“人工天河”,引漳水入林州的故事,鼓舞了因缺水而在贫困线上挣扎的草王坝人。
“兴修水利,改造山河。”在那个相信人定胜天的年代,黄大发响应上级号召,带着村里人也开始修建“红旗水利”。水源地选在离村不远的螺丝水河,常年水量丰沛。
螺丝水河水源地常年水量充沛。
政府下拨资金、村民集资筹款,农闲时候村民们一连投工十天,吃住都在渠上。被贫穷折磨已久的人们劳动热情高涨,对水渠倾注了全部希望。
但草王坝村并不像河南林州幸运。“红旗水利”设计长度余15公里,工程量巨大,难度远超人们的预期。
水泥砂浆比例不准,碰到打雷下雨,一次山洪下来,坝体就被冲得七零八落。炸药用量不准,一次开山就把原本计划的渠道炸毁了,坝体又不得不重新改道修造。
更让草王坝村村民丧失信心的是,渠下住着的老百姓,怕山洪漫过水渠淹到自家房屋,于是一到下雨天就会上来把修好的水渠挖塌。
修修补补十余年,种种原因之下,草王坝的“红旗水利”还是以失败告终。
当年的黄大发就是靠着钢钎这样简单的工具,在峭壁凿开一条水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