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例很简单,只说双手压着上腹,表现很痛苦的样子。”从未得过这个病的栾晓英,自然难以感同身受,刚开始,她有些摸不清如何表现这类患者的痛苦。
为了更逼真,栾晓英找到医生和身边得过急性胰腺炎的朋友做功课,拿着小本子记录下每一个细节,有时还现场表演让他们来“指导”。“手怎么捂,表情怎样,医生检查时按到疼痛部位的表现,这些都要做到位。”栾晓英说,那段时间,朋友们甚至以为她“走火入魔”,“逮着个人,就问他有没有得过这个病。”有时,她还会跑到医院,去观摩病人们的表情。
虽然都是急性胰腺炎,但不同的患者表现也不完全一样,所以,栾晓英要表演的症状也有细微的差别。每次上课前,她会提前一个星期拿到病例,记下每一条症状。“医生”问起时,能够准确地说出,“但不能什么都说,他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不能一股脑都说了。”
而且,回答时,也不能按照病例上来。“医学上,痛分为钝痛、刺痛,但作为一名普通患者,可能不会这么说,要说‘一阵阵的痛’或者‘感觉有针刺一样”。栾晓英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演了起来。
整整12年时间,栾晓英都在病房里演着“患者”。
她蜷缩在病床一角,五官拧在了一起,捂着肚子。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看着这位只知喊疼的“患者”有些束手无策,支吾了半天,冒出一句,“你哪里疼?”她微微抬起了头,“肚子。”几秒的沉默后,这位“医生”才开始进入状态,开始询问起症状来,栾晓英一边继续叫疼,一边用虚弱的声音回答道。
别看她躺在床上,可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不仅要回忆病例上的一条条症状,还得记下所有交流的内容,不是用笔记,而是用脑子记,“几十条呢,可比当演员累多了。”
待45分钟的问诊结束后,她突然恢复正常,利索地坐了起来,一边用笔记录、打分,一边现场点评起刚才的问诊来。“你第一句话就说错了,应该先自我介绍,还有,这些地方你都没问到……”面对如此大的反差,一旁的“医生”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入情
前不久,她向医院咨询捐赠遗体的流程。“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就是从SP 开始的……力所能及地做点事情,就不枉此生了。”
刚涉及该行业时,栾晓英就年近60岁。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她要“装”两次病人,不过,她却乐此不疲,“看着这么多医学学子,从大学走进医院,救死扶伤,觉得很有意义。”
也是在这一过程中,栾晓英对SP这一职业有了新的理解,“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一个只具备理论知识的学生,变成懂得与病人如何交流,并且能正确收集病史的医生。”
虽然只是退休后的第二职业,栾晓英却坦言自己确实投入了无尽的热情,甚至还拉着身边的朋友加入其中。直到70岁,因为种种客观原因,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SP这一行业。
虽然离开,可这12年的经历对她的影响还在继续。前不久,她向医院老领导咨询过捐赠遗体的流程。“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就是从SP 开始的,一个人的一生,很难惊天动地,力所能及地做点事情,证明自己的价值,就不枉此生了。”栾晓英轻轻地扶了扶老花镜,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