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巴基斯坦政府军进驻斯瓦特,全市人民被紧急疏散,马拉拉一家也被迫背井离乡。马拉拉随母亲住在亲戚家,与在外组织抗议的父亲分离数月之久。她深爱她的爸爸。在他们还住在斯瓦特的时候,爸爸外出的夜里,她常常担忧他的安危,担忧他像街上那些可怜人一样被塔利班五马分尸,担忧自己再也见不到爸爸。她常常在夜里惊醒,跪在地上向真主祷告。所以在她和父亲分离的这几个月中,思念和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马拉拉。这时,她跑来告诉亚当,我改变我的理想了,我爸爸说我应该成为一名政治家,我要成为政治家。
然而爸爸在奔波和忙乱中却忘记了她的十二岁生日。她发短信说,“爸爸,我收到很多祝福,我因他们而快乐,却没有因你而快乐。”
7月底,他们终于可以团聚、返回家乡斯瓦特了。在回去的车上,面对镜头,马拉拉显得情绪低落、一言不发。爸爸说,“这样不好,你应该显得兴奋一点。”记者说,你不必装得兴奋,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她说,我担心塔利班会还会回来,我们就又回不了家了。
在几个月未回的家中,马拉拉和弟弟发现他们的宠物鸡死亡,顿时失声痛哭。亚当说:“我猜,是几个月来的焦虑、思念的混合摧毁了她,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她只是个12岁的孩子而已。”
然而几分钟后,马拉拉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藏在这里的书包、文具、书本和笔记都在,没有在战斗中被破坏或扔掉—这是她最为担心的。“一切都安全。虽然小鸡死了,但是我的书还在。对我来说这更珍贵。”她笑着对镜头说。表情中带着骄傲和平静。
这件小事便可看出,坚强、冷峻和执着,是马拉拉与生俱来的气质。最早洞悉这一点,并引领着她走向前方的,正是她的父亲。
几年后,当马拉拉从枪伤中恢复过来,在联合国进行演讲的时候,镜头扫到了观众坐席中的爸爸。他脸上微笑洋溢出的自豪,不像是在说“马拉拉在为世界做出改变”,而是“看,那是我的女儿。”
父亲究竟是剥夺了马拉拉的童年,还是成就了她的未来?说剥夺,似乎欠妥;如果没有成名,马拉拉可能依然没有童年。无法学习、无法读书,每天提心吊胆只为保全性命;也可能会像其他女孩那样,早早嫁人,然后躲在面纱和屏风后面过完一生。和她们比起来,马拉拉是幸运的,她有一位鼓励他受教育的父亲、有全世界的关注、受到特殊的保护而生活在英国。说成就,似乎也言重。她父亲的角色,可能更像是一个开发者,一个“星探”。知女莫若父,他从幼小的马拉拉身上,透过她的单纯、懂事和怯懦,看到了那双眼睛背后的睿智、坚毅和爆发力。他把她呐喊的灵魂牵引了出来。尽管这使得她年少早成、车马劳顿、身遭重创,在享受光环的同时还要忍受塔利班的死亡威胁、怀疑论者的批判与诟病。
但这一切看来,似乎都有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历史感罢。哪个时代的英雄都不太好当,无论他是男是女,是长是幼。或,是马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