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符码· 你买西红柿居然可以只买一个？他买土豆竟然要买一筐？原来南北买菜还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不同

文/张斌璐

汉分东西宋分南北，在中国，空间始终是一个大问题。你看，近两天买个菜都能引发南北差异的热烈讨论。南方人买半棵白菜两个苹果，北方人傻眼了，这要到了北方，可是砸场子的做法。淮南为橘淮北为枳，隔一条河，就天差地别。好在每次网上热议，都是沟通良机。

有网友解释，南北方买菜的差别和气候有关系，南方天热易坏故买得勤买得少，北方天凉易存故买得多，这一解释不无道理。不过，这个差异直到今天才被人提起，难道是件新鲜事儿吗？显然不是。虽然没有做详细考证，但南北气候之差自古如此，文化之差别也是世世代代延续至今，我们为何今天突然对此感到诧异呢？这不是来自南北之间的差异，恰恰意味着在文化上，这种差异正在逐渐减少，正在逐渐取消。

在交通和运输不那么便利的时代，即使有南人去往北方，或者北人来到南方，观察到这一差别，也不会构成一桩“事件”或者“话题”，因为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文化空间，存在差异是正常的。假如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发现无异于家乡，那也许更让人惊讶一点。所以在过去有很多游记，爱记载奇闻秩事，因为对于异质文化来说，期待的就是不同。

慢慢地，技术发展起来了，南北之间开始频繁交流，越来越倾向于构成同一个文化区域，也就是说，“对话”形成了。有对话就意味着有语言，需要一套统一的文化语言来加以统摄，在这个背景之下，南人和北人开始互相发现对方了，南人乘车北人乘马，南人说北人豪迈北人说南人细腻，实际上，这些判断都是站在自己本身文化之下的判断——发现对方的同时，也开始建立起自己的文化主体。

这套统一的文化语言正在逐步推进，在互联网上推进，在手机里推进。过去我们单论口音方言就足以识别这个人的地域文化身份，但在今天的互联网上，我打一串字，你知道我是哪里人吗？过去依据地域空间所构成的文化差别，已经被现代传媒技术抹平了，北人也好南人也好，都是互联网上这一串字符的主人，彼此之间识别为一个统一的文化空间的成员，想象中，没有多少差别。

突然之间，差别出现了。什么？你买西红柿居然可以只买一个？他买土豆竟然要买一筐？原来南北买菜还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不同！震惊感来了，看上去是地域之间的不同，其实是两种文化语言之间的冲突。这两种文化语言，一种是传统的地域空间所造就的文化差异，一种是现代互联网技术所造就的文化共识。

放大来看，世界也是这样，全球化也在新的技术条件之下飞速推进，一种属于互联网居民的独特语言也正在逐步形成，譬如说我们常用的表情包，已经确实成为了“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全球语言。到了某一天，像今天这样关于南方和北方买菜的差别，会变成另一种形式，你不再感慨于南方和北方，而是欧洲和亚洲，北半球和南半球，你就该知道，世界已经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了。

张斌璐 文学博士，目前从事文化和文学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