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浩

近日铁凝出版她近些年聚焦都市人生百态的短篇小说集《飞行酿酒师》。

为什么要出版这部小说集？铁凝说她“是那么热爱短篇小说”，从人生意义上说，“在某种意义上，人生可能是一部长篇，也可能是一连串的短篇。生命若悠长端庄，本身就令人起敬；生命的生机和可喜，则不一定与其长度成为正比”；从文学的价值说，“文学对人类最终的贡献也并非体裁长、短之纠缠，而是不断唤起生命的生机。好的文学让我们体恤时光，开掘生命之生机，从惊鸿一瞥里，或跌宕的跋涉中。”

可是，生活自有其矜持之处，只有奋力挤进生活的深部，你才有资格窥见那些丰饶的景象，那些灵魂密室，那些斑斓而多变的节奏，文学本身也才可能首先获得生机，这是创造生活而不是模仿生活的基本前提。

我们处在快节奏快速度的信息时代，这使我们“常常误会了生活”，所以，要获得文学的生机，就要“奋力挤进生活的深部”，“创造生活而不是模仿生活”，“写作者通过这创造性的劳动，日复一日消耗着也迸发着自身生命的生机。文学艰辛的魅力就在于此。进步何其难，我惟有老老实实努力。”

铁凝表示“进步何其难，我惟有老老实实努力”。这番话渗透着铁凝对文学的许多深刻的感悟、思索，蕴涵着她对文学本质的生命体验，包含着以自我的文学实践得来的经验，也涉及文学写作的许多规律问题，这种“老老实实”的文学态度，是一种本分守诚的道德自觉，是一种对文学的尊重敬畏，是一种对文学事业咬定青山从不懈怠的执着定力和意志。铁凝的这种文学创作的“老老实实”的态度，充满了虚心、自励，慎独、律己和责任的文化精神，当前我们的作家也应该从中获得许多警醒和思考。

反观当下的文坛、文艺圈乃至网络文学圈的种种浮躁、喧嚣的现象。一些人进行文学艺术写作，不再信守“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的精神，而是奉行文化投机主义，热衷于抄袭复制，山寨雷同，跟风炒作，追求速度、追求流行标准，成了一些作家文人进入图书市场的捷径，成了炒作成名的途径，成了文学的“制胜术”、“吸金术”，甚至为此丢掉了作家文人的基本的职业操守和底线……

最近，著名作家刘震云在北大发表演讲，其中讲到“世界上的事是不可以投机的，千万别信，世界上的事是可以投机的。另外一句话，世界上是没有近路可走的，这句话我也不同意。投机分子走近路成功的人占80%。但主要的区别是，他们得到的利益只是针对他们自己……这个民族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最缺的就是笨人。”

在今天这个时代，一些人更倾向于用经济学的方式来解决生活的问题，用娱乐的方式来对待精神的问题，用物质价值取代精神价值，用功利目的性工具对待文化，越来越执着和急于文化文学文艺快消品的生产、变现，在做事或文学写作上，铁凝这种做“老实”人的态度，或像刘震云所说做个“笨人”的态度，是如此稀缺……

文学的“老老实实”的态度，是坦诚的，是有责任和担当的。铁凝说，面对“文学艰辛”，“文学的进步何其难，我惟有老老实实努力”，我们的作家文人是否仍在真诚地保持着这种文学的良知，是否仍在坚持这种“价值”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