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近，我才无意中发现父亲深藏了十多年的一个秘密。

记得十多年前我到省城求学时，父亲陪同我一起赶了几百公里的路来到学校。少出远门的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晕车了。

父亲一直照顾着我，帮我报到和安顿行李。之后，我们一起到学校食堂打饭用餐。父亲张罗着，端来两份米饭、一份炒肉、两份青菜、一碗淡淡的紫菜汤。我原本没有什么胃口，夹了一片青菜入口，顿时感到一股黏黏腥腥、酸酸涩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散开来，一直呛到喉管里。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心里想着：什么青菜这么不好吃！父亲见状，连忙把肉片夹到我的碗里，把我碗中的菜夹到他的碗中。

“这是木耳菜，酸酸甜甜的口感好，咱们老家还不容易吃到呢！”父亲微笑着说，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第一次吃木耳菜，我只留下酸酸涩涩的记忆。

工作后，几次和朋友相聚吃饭，当一盘青绿绿的、长着细毛的木耳菜端上桌时，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夹一口送到嘴里，尝到的仍旧是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从食堂到饭店，环境不一样了，我依然吃不惯木耳菜。

前几日，我和父亲出门访亲。半途到饭店吃饭时，见到菜谱上有木耳菜，想起求学时的一幕，我特地为父亲点上这道菜，并不失时机地问：“爸，以前你带我到省城读书时说爱吃木耳菜，现在还喜欢吃吗？”

“哪里好吃！你们学校食堂煮的木耳菜黄黄的，没一点油星，一点都不好吃。”父亲沉吟着，淡淡地说：“那时你们兄妹都在读书，家里负担重，再说城里什么都很贵，能节省点就节省点，填饱肚子就行了。”

原来父亲也不爱吃木耳菜！望着父亲渐白的双鬓和眼角不断增生的鱼尾纹，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平日里听惯了母亲絮絮叨叨地嘘寒问暖，从来都忽略了父亲只言片语乃至沉默无言中饱含着的最深沉的父爱。

原来，木耳菜那酸酸涩涩的味道，乃是人生中的至味。

（陈海容 作者单位：福建省长泰县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