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作家孙犁逝世15周年，8月11日《光明日报》发表长文《我们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文中说，人们之所以对他和他的作品的怀念与阅读从未停止，是因为他作品中所传递出来的美。两个月前，辽宁省文联举办第9届中青年文艺评论骨干读书班，议题为“文学精读与感受力的培育”。会上，作家于晓威表达了他对孙犁的喜爱，他选择解读的三篇作品之一就是《荷花淀》。这篇入选高中语文课本的作品，充分显示出我们这个民族天然的感受力。

我也是孙犁的永远读者，纸张泛黄的《孙犁精选集》就是手边书。我退休后学写小说，就以《铁木前传》为范本。不久前，我买了11卷本的《孙犁全集》。拿到书后，这本翻翻，那本看看，本本喜欢，只嫌用来读书的时间太少。坦率地讲，在对小说的理解上，孙犁给我的不及塞林格、卡佛，不及契诃夫、奥康纳，但我对他的作品还是爱不释手，这是因为，他表达的唯美，文中的古风、语言的儒雅，无人可比。

单说孙犁的语言。读他的作品，接触、感受的是优美的“雅”语言，而在今天，“雅”语言又多么珍贵。汉语写作的语言已是一个问题，我们母语中那种天然的质感和表现力正在丧失，能写出一些好句子、让读者潸然泪下的作家不多。特别是开放的网络世界，催生大量粗鄙低俗的网络语言，有很多人以使用这些粗鄙词汇为时尚，利用网络使粗鄙词汇广泛传播，并使其合理化。粗鄙语言和粗鄙词汇的产生和传播，根源在于现实生活的个别粗鄙化现象。同样，文学作品缺少好句子，也是因为现实生活缺少唯美、精神性的东西。语言是现实生活的生动注释。寻求“雅”语言，也许正是读孙犁的现实理由。

孙犁作品的古风和儒雅，源自他内在的修养； 他作品中的唯美，源自他的内心操守。他端正无邪，谦冲自牧，道德完善，是一个有坚守的人。而他的坚守又内化于写作中，他体现了中国文人的理想，把修身养性、人格完美与写作为文统一起来。孙犁的为人为文说明，人在作品中，人在语言中。

语言是内心的声音。我希望能像孙犁那样，潜心养性，锤炼语言，用“雅”语言写出优雅的作品，用“明确、朴素、简洁、浮雕、音乐性、和现实有密切联系”的好语言，写故事，写人物，写细节。卡佛在自己写字台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庞德的话：陈述的基本准确性是写作的唯一道德。细细品味，庞德说的陈述的准确性，靠的是孙犁说的好语言的使用。

□洪兆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