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畅

两年前，贵州月亮山腹地苗寨的贫困程度曾让到访的媒体记者感到震惊。近日，记者再次深入苗寨蹲点采访发现，当地干部扶贫更拼了、产业开始形成了、群众脱贫步伐加快了。当地一位县委副书记告诉记者，为了脱贫攻坚，干部们如今要“脱三层皮”：一是“嘴要脱皮”，帮扶干部要反复向群众宣传解释各项扶贫政策；二是“手要脱皮”，要认真倾听贫困户的心声、了解他们的困难，精准做好贫困户档案；三是“脚要脱皮”，要走到每一户贫困户家里，定好规划、研究好脱贫对策后，跟他们一起一步步去实现脱贫。

这“三层皮”是一种形象的说法，细加体味，不仅包含了扶贫攻坚的工作内容，也是一种重要的方法论。同时，它更折射了广大扶贫干部敢于担当的精神、顽强拼搏的作风、攻坚克难的品质。

造成贫困的原因各有不同，对长期落后地区而言，积贫致困的原因更为复杂，脱贫攻坚难度之大可想而知。精准扶贫，必然要求各级扶贫干部“反复向群众宣传解释各项扶贫政策”，以此让群众看到希望、树起信心，确立目标、甩开膀子；要求各级扶贫干部“精准做好贫困户档案”，以此做到底子清、情况明，“知己知彼”，从而“百战不殆”； 要求各级扶贫干部“走到每一户贫困户家里”，“跟他们一起一步步去实现脱贫”——只有这样，规划才不会只贴在墙壁上，对策才不会只挂在嘴巴上，抓铁有痕方能促落实、踏石留印才会出成效。能不能脱这“三层皮”，事关工作作风，也决定工作成效。

但脱这三层皮，也不能只靠干部个人。就在最近，还有一则与扶贫相关的新闻：据媒体披露，一些扶贫一线地区不同程度出现了频繁填表报数、迎评迎检、陪会参会等大量耗费基层干部精力的行为，业已影响到脱贫攻坚的正常秩序。一位基层扶贫书记向媒体亮了他的“填表账”：全村130家贫困户，每户的扶贫统计表均为一式4份，每份表格他需要在4个不同的地方签上大名，仅填写一遍他就需要签2080个名字。不只是驻村第一书记要签、村干部要签，贫困对象也要签。为在规定的时间里填完表格，往往是几名村干部流水线作业，对表格所填内容的审核倒放松了。让基层扶贫干部感到无奈的是，类似的表格今天填了明天又填，昨天才让贫困户摁了手印，今天又要找上门再摁一遍。

“精准扶贫”包括“精准做好贫困户档案”，但变成了签2080次名的“精准填表”，这多少有些“精准过头”——这分明不是“精准”，而是形式主义。而大量扶贫干部忙于开会、写材料，“手”不仅要“脱皮”，更要生出“老茧”了。但论“脚要脱皮”，恐怕再有心的干部也要无力招架——立志“脱三层皮”的干部，也奈何不了形式主义的高压啊！而贫困户也已明确表态：不是填表就是调查，不是签字就是画押，“这样的扶贫我们不欢迎”。

形式主义是工作实效的天敌，对脱贫攻坚这样的大任务如此，对方方面面的改革发展亦然。国务院扶贫办近日发布通知，要求各地减少填表报数量、减少检查考评、减少发文数量，对情节严重造成不良影响的，追究相关人员责任并予以曝光。这为狠刹形式主义歪风、减轻基层负担，提供了必要和有力的保障。而其他方面也是一样，既然要呼吁干部有“脱三层皮”的境界，就必然要有让他们心无旁骛“脱皮”的环境，从而真正让干部队伍“叫得应、拉得出、打得响”——没有足够的制度保障和环境支撑，仅靠“孤掌”，怕也难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