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我在青藏高原汽车某团直属驾驶排担任驾驶员。10月的一天,上级交给我们一项任务:有一支在沙漠深处执行任务的骑兵部队,给养和弹药亟待补充,要我们出两台车装运物资前去支援。排里研究后,决定由胡副排长带我和另一人的两台车去完成这次任务。领受任务后,我们从驻地青海格尔木出发北上,经过三天到达甘肃兰新铁路的柳园车站,装上面粉、大米等给养物资和一部分武器弹药,一刻不停地踏上了征程。
我们的目的地是在敦煌西南部的大漠深处。从火车站到敦煌路比较好走,我们当天就赶到了。第二天从敦煌一出发,双目所及,尽是望不到头的黄沙,找一棵绿草都很困难,简易公路坑坑洼洼,也很不好走。
行驶一个多小时后,路边出现了一个木牌,上面有两个斑驳的大字:阳关。
副驾驶员小马是今年入伍的中学生,他大概想起了唐代王维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惊叫了一声:“啊,阳关!西出阳关无亲人呀!”
我说:“对,我们已出了阳关。”
高原天气像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我们出发时,天还是晴朗的,可是走了没多远,天空就乌云密布,接着就下起了大雨,挡风玻璃上的水流像瀑布一样奔涌。我们当时开的车在颠簸的青藏高原已奔驰了六年时间,车况很差。车上的面粉大米本来是苫有篷布的,可那块篷布和车本身一样又旧又破。尽管出发前我们对破洞进行了修补,可我仍不放心,停下车爬上去一看,发现有几个地方已经渗水,威胁到了物资的安全。我急忙打开自己和小马的行李卷,把包袱皮、被子、毡子等都拿出来,盖在篷布渗水处,然后用绳子拴紧,看看没问题,才回到驾驶室。抹一把满脸的雨水对小马说:“骑兵战友西出阳关,战斗在艰苦的大漠之中,运给他们的物资,不能有任何闪失。”
车子又前进了,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走了一段后,我心里又不踏实了,再次停车,爬上去检查篷布渗水情况。结果,我大吃一惊:由于暴雨倾盆,糟朽的篷布已湿透了,眼看要危及面粉和大米的安全。
我二话没说,解开绑绳,揭开篷布,一猫身钻了进去,用身子在篷布中间撑起一个“小山包”,篷布上的雨水哗啦朝四下流去。
随后,我下车在工具箱里找出千斤杆和一把铁锨,对小马说:“我们要用这两样东西把篷布中间撑高,雨水就不容易渗进来了。但这东西没法固定,车一开动就容易倒,所以必须有人扶着它们。这一段路比较平坦,由你开车前进,我到篷布下面扶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