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家里突然停电。当时既没有打火机,也没有蜡烛,屋子里黑洞洞的。就在这时,我想到一件往事,就是六子送给我家的那个电石灯。
原忻县(今忻府区)广大农村,在解放后不久,就有了电,不仅家家户户安了电灯,晚上做活儿、唠嗑,都明明亮亮,十分舒心,而且大队还利用电安装了电碾和电磨,农民们碾米磨面,又快又省力。
令人感到心烦的是,明亮了几年以后,就出现了隔三差五停电一次的情况,一停就是一天一夜。尽管大家反应强烈,甚至到了骂街程度,却仍然是该停的时候照样停。后来才知道,县里的电是由省里限量供应,随着工业的发展,城里工厂多了,用电量增大,就出现了电不够用的情况。向省里申请要电,省里用电还挺紧张的,就只好采取农村停电的措施,支援工厂用电。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六七年。
一到停电这天,米不能碾了,面不能磨了,特别是停电没有准确时间,更不预告,常常是刚把玉茭倒到磨子上,磨了十几分钟遇上了停电。这一停,又不能扔下不管,还得再从磨子上把玉茭和磨下的一些面分别收拾出来,装在麻袋里和面袋里,连同箩面用的箩子、箩筐等家具,扛的扛,夹的夹,提的提,往家里弄。这时候,真是又气又恼火。回到家里,满家黑洞洞的,女人们做不成营生,也只能瞎坐,往日那说话声,欢笑声,孩子们的吵闹声,全都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单位发了工资,我知道家里交口粮钱急用,便借了一辆自行车,骑上回村给妻子送去。初冬天短,下班后起身,赶我进村时天已黑了。进村后,路都黑得看不清楚,回到家时,一推门,突然看见屋子里特亮。我以为是送来了电,支好自行车,拉开屋门后惊了一下,只见炕桌上放着一个如水杯高的圆铁筒,一侧上面有一细铜管,管口喷出了发长的火苗,还“咝咝”作响,把屋子照得亮亮堂堂。妻子见我发愣,忙说:“这是六子刚刚送来的,叫电石灯。”我伸长脖子看,这是用一节钢管做成的。六子,是县预制厂的一名焊工,他有材料有手艺会做这玩意儿。他女人和我妻子,两人相处多年了,故而做好了送给我家一个。那节钢管里装的什么东西?妻子不知道,只知道往里倒点水,划根火柴一点,就有了火苗。
不久,上自习的孩子们回来了,一进院门,看见屋里特亮,就“嚎”地一声喊起来“我们家也有电石灯了!”进屋见我在,立即不叫了。我问他们里面装的是甚东西?他们一起回答:“是电石。”你们怎么知道的?二女儿嘴快,说:“好几个同学都带了电石灯,我们用墨水瓶做的那煤油灯都靠边站了。”电石是怎样的玩意儿?都说不来,但知道那东西有毒,吹灭灯以后,一定要马上拧紧铜管上那个小小的盖子。
回想往事,品味今朝,真令人感慨万千!
李彬信(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