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一个朋友说，某咖啡厅关门了。我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一个十几年的老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就像一个老朋友突然故去，不禁有点唏嘘。

上周日，晚上出去散步，我专门绕路过去看了看，果如朋友所言，咖啡厅大门紧锁，里面漆黑一片，通过路灯照进去的光线看见，柜台和高脚凳上都是空着的；店内到处都是灰，每一块地板都布满了灰尘，在路灯的微光下，上楼的台阶上铺了一层均匀的金色灰幕。此刻看着它，我几乎是心怀感激的，尽管它并不完美，但确是我所熟悉的，像我们自己人。

这里并不是我某个梦境的一部分，而是我们现实生活中走过的地方，我曾不止一次和朋友们来过这里，二楼的沙发座紧靠落地玻璃，坐在那里，我们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看见外面流动的街景。背靠着柔软的沙发，仅仅坐着也是一种舒适。这里安谧、宁静，仿佛和外面的喧嚣、烦躁完全隔绝了，属于这里的只是一份简单的、悠然的心情。

喝一口咖啡，带给我的是一股浓郁的芬芳，虽然带着一缕淡淡的苦涩，却别有一番滋味。在这里，可以握一卷书，在温暖的阳光或柔和的灯光下，享受书本带来的那种宁静温雅！或者朋友间低声交谈，谈文学，谈人生，这是一个安静的所在，没有人会打扰你，属于你的是自己的空间，你可以享有这独特的安宁。再或者，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干脆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做，发发呆，看看窗外的城市，任由思绪飞扬，它能给我提供一种宗教般的宁静。

然而，这一切将不再可能，它已成为了一处黑暗所在，这黑暗或许不是我身后黑夜的黑暗。里面的黑暗，也渐渐清除了我的一部分记忆，让我无法确定它是不是完全出自一个梦，那个梦，就是从这个现实世界绕过一个拐角，来到这个灰尘遍布的地方。或许生活本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面对很多事情，我们总是无能为力。

我站在门前，大门的玻璃上映出了我模糊的身影，我看着我，想，我在这儿，我正看着我。

我想着，如果那是我的话，为什么那么遥远而模糊？

任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