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的盐城和常州,是两个我从来没踏足过的城市,这对一个记者而言是好事,新鲜感或许会让我有所发现。果然,在常州的山里,我发现了让毛泽东同志感慨“谁说鸡毛不能上天”的国家生态村三胜村;在盐城郭猛镇的垃圾收运站房里,我发现了燕儿窝;在常州石墨烯小镇,我体验了一把傲视世界的快乐与压力;走在盐城黄海国家湿地公园,我感受了太平洋西岸最大湿地的静谧与无争……当然,这只是两市追求绿色发展的小注,我要探究的,是他们的精神与文化,是政策如何发力、如何惠民。
20多天的采访结束,当返程的火车开动,打开笔记本的我,敲下的第一行字却是“难说再见范公堤”。
难说再见,是因为这堤已不存在。
范公堤主体在盐城,是北宋范仲淹主持修建的捍海堤坝,后人称其为范公堤。
当初的范公堤,大致从盐城向东南至东台约百公里,是高5米底宽10米顶面宽约3米的夯土堤,在河流穿堤入海处则用砖石围砌。堤内插柳植草,既保护堤防,又美化荒凉滩涂。想象得出,那是一道多么壮丽动人的风景,有明代诗为证:“参差万柳障遥天,翠拂芳堤捍海边。”
难说再见,是因为做范公要敢主动担当。
1023年,小吏范仲淹为救沿海居民于深重的海潮之难,主动请表修捍海堤,带领4万多名民工奋战5年,筑成大堤。
我一直不太理解,没到过岳阳的范仲淹何以把洞庭湖写得“浩浩汤汤”大气无边。这次才明白,他是站在这堤上东望无际大海之时就胸有这名句的。他在给上级提出修堤建议的时候,明知自己“多事”,却毅然行之,是因为他有自己的人生准则和职业道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难说再见,是因为做范公要心系人民。
范公堤保民安邦、改变生态作用巨大,后继者对其或维护或向南北扩延,盛时达350公里长,为苏北沿海人民构筑起一道绿色发展的屏障。到了清代,海岸线已东去六七十公里,范公堤失去了它的功能。如今,范公堤已荡然无存,堤址早已成通榆公路的路基。
在这条路上来去,我曾努力找寻范公的影像,当然没有。好在每到一地,从黄童到白叟、从干部到群众,常会提及范公堤。
范公堤不在了,但它又实实地存在着,深深地存在于人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