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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性手术医生:手术做错一例 就再不会碰那把刀

2017-02-12 20: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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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烨德曾接到两个电话,都是在别处手术后希望再变回原来的模样。赵烨德没法接手。

2016年,珑珑还是走进了411医院,带着手术必需的家长同意书、无犯罪证明和一纸由专业机构开具的“易性癖”证明,他和赵烨德有了第一次交谈。

赵烨德问了他很多问题,诸如现在的生活,以后的打算,珑珑能看出“赵博”还有些顾虑。

老师何清濂曾跟赵烨德说,变性手术做错一例,他就“再不会碰那把手术刀”。这样的担心并不多余,赵烨德曾接到两个电话,都是在别处手术后希望再变回原来的模样。赵烨德没法接手,他不知道那俩人只是不满意于手术的效果,还是根本就不属于跨性别群体。

每个希望躺上自己手术台的人,赵烨德都要好好聊一次,他问来人以前的生活如何、对未来有着怎样的规划,看来人眼神和语气,希望能估量出他们想从手术中获得的那些究竟能否实现。

曾有一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子找过来,希望完成向女性的转变。各类证明文件齐全,但赵烨德一再拒绝。他告诉深一度(ID:intodeepthoughts),小伙本就骨架偏大,皮肤也黑,胡茬几乎连到了耳根下。赵烨德觉得,一次手术很难带给他想要的容貌。“这不光为了内心的满足,总还有个社会接纳度在里面。”

婉拒之后,小伙子没有放弃,举着块“我要变性”的牌子站在了上海的闹市街头。当他再找回医院时,开始念叨着“不做手术宁愿去死”。赵烨德相信小伙子会做出类似的事情,只好依了他的意愿。

手术后,小伙子尝试着穿女装出门,总引来别人的侧目,他又想着各种办法改变肤色、消除胡须,有时还给赵烨德发来照片,问效果究竟如何。赵烨德只能宽慰:“至少你心里满足了,不如先找个工作安定下来。”

还有跨性别者把说服家人同意手术的希望,寄托在赵烨德身上。也有老人坐着轮椅找到赵烨德门诊上,拜托他劝自己的孙子放弃这念头。无论哪方,赵烨德都没法偏袒,他能做的只是公允的讲出选择手术可能发生的事情。

春节刚过,一对夫妻带着孩子找了过来,他们看着一层都是等待手术的年轻面孔,心里倒是平缓些,“原来自家不是唯独倒霉的那份”。赵烨德让他们仔细想想孩子的成长经历,两人有点醒过闷来。“好像是啊,从小她能不穿裙子就不穿。”

“变性手术不是必须的办法,但是最残酷的。”赵烨德举了自己手术刀下年龄最大的例子,60岁的老人拿着退休的“红本子”找来做手术,之前还因为穿裙子上街,被联防当成流氓抓过,但几十年的日子也就过来了。

这是父母爱听的话,“就是吗,这肯定不是唯一的办法。”

可赵烨德也没再顺着父母的意思说下去,继而他开始谈起,如果真的选择,自己要如何“搭起那座房子”。

变性手术医生:手术做错一例 就再不会碰那把刀

△手术材料

“早知道你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不会给你做手术的。我觉得自己给这个社会和你的家人带来了一个累赘。”

赵烨德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某地的公安局打来的。有人来更改户籍上的性别,提供了他这里出具的手术证明,公安局想要核实下真伪。

对着那边发来的照片,赵烨德前后比对了很久,叹了口气:“假的,只有那编码对,格式、印章的颜色都不对。”

这样的事情隔不久总要发生一次,一份赵烨德科室的假证明在网上能卖到4000块钱,还有的打来电话,哭着求“赵博帮着圆谎”。赵烨德知道有些人的难处,或是家里不同意,或是经济不允许,没法手术,却想先更改身份性别、过得方便些。可赵烨德没法逾矩提供帮助,有些改变也不单是靠着一次手术或一纸证明就能改变的。

有个女孩完成了向男生的转变,手术效果很好。家里的姐姐再出差到上海时,特意来探望赵烨德。她跟赵烨德聊起“小妹”的近况,赵烨德还笑着纠正该叫“弟弟”了。可没聊上几句家常,女人就哭了起来。

追问下才知道,“妹妹”变成“弟弟”后,出去应聘工作,只因为考官多看了他几眼,扭头就走。自此每天待在家里玩游戏,也不再出门。

“别人还没说什么,你自己怎么就心虚了?!”赵烨德气不过,拨了电话过去。“早知道你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不会给你做手术的。我觉得自己给这个社会和你的家人带来了一个累赘。”

那边的“弟弟”也被说的不好意思了,答应一定会调整好心态,还说要等“何爸”生日时过来祝寿。赵烨德还是有些没消气,“等你成家立业了再来看我们。”

春节前,珑珑住进了411医院的病房。跨性别群体中,对于“女变男”的意向者称为“兄弟”,而“男变女”的意向者称为“姐妹”。珑珑隔壁床住着一位“兄弟”,听说了珑珑的经历,有点扼腕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个“处男”。珑珑想想觉得挺有意思,“我们各自想去除的,正是对方最渴求拥有的。”

对于手术后的日子,珑珑也有着自己的思量。他是理工科专业,当完成性别的转变后,也许这个社会对女性固有的偏见,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珑珑不喜欢上海那个著名变性女明星展露出来的样子,“总是穿着旗袍、表现出小女人的状态,好像就是为了迎合人们认为女性该有的模样。”珑珑喜欢的是女明星查理兹.塞隆在电影《女魔头》和《疯狂麦克斯》里面的形象,他也希望自己能成为那样的女性,果敢而独立。

当性别转换完成后,如果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珑珑说不会隐瞒自己的经历。但他对婚姻有些消极,也许两人相爱时可以包容一切,但起了矛盾时,他怕对方再提起这些中伤自己,“可能会觉得自己做了很大牺牲,包容了一个我这样的人。”

变性手术医生:手术做错一例 就再不会碰那把刀

△每台手术背后都有一段故事

珑珑觉得“赵博”做的事情,像是一条通往远处的路。可赵烨德说,“想做个真正的男子汉,要靠自己。”

春节后,珑珑如愿躺在了赵烨德的手术台上,三个多小时好像过得很快,珑珑完成由“他”到“她”的转变。

赵烨德以学界上“大脑的性别认识中枢发生了异常”来解释着手术刀下人们的选择,珑珑则不想把这看做一种病症,那本讲述“何爸”故事的书名似乎更加合适---《纠正上帝的错误》。

来做手术的群体越来越年轻,赵烨德习惯把他们称作“孩子”,他能感觉到其中的那份依赖,出院之后还打来电话讲着自己的生活。有时赵烨德会想起98年自己主刀的第一例变性手术,那是个不错的开始,年轻人如愿变成了女孩,现在还考下文凭、做起了律师。

当做了超过1000例变性手术后,赵烨德形容技术向蜗牛蠕动般向前移动,还远没有到尽头。他想着,肯定还有办法把给“孩子们”重建的器官,做的更逼真、更实用。

手术台下的改变也被乐于看见,病房里的护工大姐说不出赵烨德口中的那些理论,但明白手术过后孩子们会很高兴。曾经朋友问起赵烨德为什么会有人要做变性,虽是问句,神情里带着明显的“无法理解”。如今再有人问起,后面总是加上一句“他们之后过的好么?”

出院那天,珑珑第一次穿上了裙子,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有些冷。没有刻意拔高的意思,珑珑觉得,“赵博”做的事情,像是一条通往远处的路。可赵烨德曾跟一位想转换性别的女孩说过,“想做个真正的男子汉,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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