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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性手术医生:手术做错一例 就再不会碰那把刀

2017-02-12 20: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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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性手术医生:手术做错一例 就再不会碰那把刀

△ 赵烨德医生在他的办公室

医院的同事跟赵烨德开玩笑,只有他科室的病人在被推进手术室时是笑嘻嘻的。那些没法接受自己与生俱来性别的人们,甚至厌恶身体上的性征,他们把改变的希望寄托在了赵烨德的手术刀上。

24年前,赵烨德遇见了第一个想要改变自己性别的年轻人。他心里好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更占上风的则是医术上的困惑。器官重建是整形外科的本源之一,但赵烨德像个孩子一样,被凭空要求“建起一栋房子”,无从下手。

当完成过1000多例变性手术之后,赵烨德的手法精进,为了满足性别的翻转,他可以“构建”出更逼真、更实用的器官。手术台下,他也看到了人们做出这种选择背后的隐忍、重压与改变。

“消除”可以进行,“重构”却没法轻易实现。赵烨德觉得自己像个孩子,被要求“盖起一栋房子”,却无从下手。

春节假期结束后的第三天,上海411医院整形外科的主任办公室探头进来个小伙子。病人们习惯以学位称呼赵烨德,他也如此喊着:“赵博,我今天能住进来了吗?”

小伙子本是女儿身,刚植上的那排胡茬崭新而乌黑,修养几个月后他要回来完成余下的手术。赵烨德过来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好言劝着:“要不明天再过来看看,现在真的没有床位。”

两人身后的护士长背板上记录着,这一天有18人入院,都是为变性手术而来,整个科室超过90%的病人也是如此。这景象让赵烨德应接不暇,是他20多年前未曾料到过的。

1992年,赵烨德在北京的一家三甲医院继续着自己的博士生学习,跟着导师查房,病床上坐着的患者面孔清秀、留着长发,“我完全没看出来那是个男孩,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对深一度(ID:intodeepthoughts)说。

同一年,这家三甲医院进行了一次探索性的变性手术,并被媒体报道出来。赵烨德负责住院总的工作,最多时每天要收到五六十封内容相同的来信,都是为了改变性别。原来有如此多抱着同样愿望的人们,赵烨德第一次看到了“跨性别群体”的存在。但就像寄信人的寥寥数言一样,赵烨德也没多问什么,他在复印好的统一格式纸上回信,勾选出手术所必须的材料证明,逐一寄发回去。

跨性别者们不认可自己与生俱来的性别,他们希望在手术中去除掉原有的性器官,并重建出另一重性别该有的模样。而整形外科的本源之一就有器官重建的责任,这似乎是一拍即合的事情,在那年月进行的并不顺利。“去除”可以进行,“重建”却没法轻易实现。赵烨德能看出很多人带着的遗憾离开了医院,我不知道他们后来过得怎么样。”

“为什么这个手术这么难做?”赵烨德觉得自己像个孩子,被要求“盖起一栋房子”,却无从下手。直到他得知,上海的何清濂教授在尿道和阴茎的重建上早有建树,并完成了我国第一例女变男的变性手术。赵烨德揣着导师写好的介绍信,去往上海,希望解开心中的困惑。

当赵烨德继续找寻着自己的答案时,90年代生人的珑珑(化名)也开始了对自己身体的认知。他早早发现,自己没法接受男生的这重身份。逐渐隆起的喉结、慢慢冒头的胡须,这些让同龄人懵懂好奇的发育,只让珑珑觉得厌恶。

他想按自己的方式生活,言谈处事细腻并温和,远离男生的圈子和游戏,每天跟女生玩在一起,玩过家家时,他通常愿意扮演“妈妈”的角色。“小伙伴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珑珑觉得父母也看出了端倪,只是他们以假装“看不见”的方式回避着。同龄人里被当成“异类”似乎是注定的事,珑珑想是可能自己没活成别人认为该有的模样,男孩们对他开始有了言语甚至肢体上的攻击。“他们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可能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把我拉回原本的轨道上。”

变性手术医生:手术做错一例 就再不会碰那把刀

△ 2月8日将要进行的手术在白板上写下的备忘

办公桌上放着的一盒阴茎再造所需的假体,变性手术中很少一部分需要来自外界的“支持”,更多材质来自身体本身。

在跨性别人群的网络社交平台上,赵烨德被称为“赵博”,老师何清濂被叫做“何爸”。赵烨德的QQ号码很容易就能被找到,总有人着急的问:“我给赵博留言了,他多久能回复我?”

在老师何清濂那里,赵烨德确实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整形外科界本就有性器官再造的技术,上世纪50年代,何清濂为一位在抗美援朝中下体受伤的战士完成了尿道和阴茎的再造,那人后来还结婚生子。类似的技术应用到变性手术上,所需的只是组织材质和手法上的调整摸索。“就好像用黄花梨做一套家具,现在改用桃木做。”

赵烨德的办公桌就放着一盒阴茎再造所需的假体,方便他给来咨询的人讲解。几种材料在耐用和灵活性上有着各自的优劣。这只是变性手术中很少一部分需要来自外界的“支持”,更多组织材质还是来自身体本身。那些被“去除”的器官,经过一番“重建”,以崭新的模样在身体上存续。

一个跨性别者在网络平台上记录了自己“女变男”的过程,前后经历三次手术、历时近一年。因为涉及尿道和阴茎的重建,“女变男”手术的难度“男变女”的数倍之多,但赵烨德已不再是那个“懵懂着盖房子的孩子”,三次手术中,在完成对女性组织器官的去除同时,也已开始了对尿道和阴茎的预构。三次手术台上的操作关联着渐进,“房子”的地基、骨架和顶棚逐渐成型。赵烨德只在术后几日拆开纱布时有些紧张,盼着看到一个鲜活崭新的器官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些渴望改变性别的人们早早关注着技术的革新,“赵博”跟“何爸”被有的人称为偶像。也有争议的声音存在,在411医院进行“女变男”手术,必须对卵巢完全去除,这被担心会加剧衰老的速度。

但这是赵烨德一直坚持的手术前提之一,他告诉深一度(ID:intodeepthoughts),这是在法理和伦理上必须遵守的,既然选择了性别的转换,就要与不属于自己的器官完全告别,而且这也有国家对变性手术管理规范的要求。同时,因不少跨性别者在术后会服用激素,他还担心留下的卵巢有发生癌变的可能。

珑珑也在网上查找着手术的信息,有人把手术后痛苦的恢复过程,图文并茂的记录得很清楚,可珑珑想做出更大改变的念头还是越来越强。他也想过退让,尽可能“和谐”的与周围的世界相处。可年龄愈大愈挣扎,他觉得这样的心绪甚至让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虚弱起来。

“不甘心,特别不甘心。”占了上风的,还是珑珑真正想过的生活。里面也有现实的原因,根据相关规定,变性手术后可通过医院证明办理身份证件性别的转换,但学历证明上的性别,则只可能在校期间更改,珑珑想趁着毕业前完成这些。

他开始试着劝说父母接受,并计划把那笔用于以后求职时花销的积蓄,作为手术费用。珑珑试也跟一位关系亲近的同学说起自己的打算,同学的态度和父母很像,两人再聊天时,好像珑珑从没提起过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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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下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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