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乌鲁木齐9月15日电 题:帕米尔牧羊人的最后一个游牧之夏
新华社记者
这个夏季,是41岁的帕米尔牧羊人库瓦提·萨热在“铁日孜窝孜”牧场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季。明年,他将告别祖辈延续了上千年的高原游牧生活,在平原定居。
像将要发生在库瓦提·萨热身上的变化一样,到2020年,世代游牧于帕米尔高原深山牧场的数万柯尔克孜族贫困牧民,都将通过易地扶贫搬迁,走出深山,定居平原,结束延续了千年的游牧生活。
库瓦提·萨热是新疆阿克陶县克孜勒陶乡喀拉塔什其木干村牧民。他夏季放牧的“铁日孜窝孜”牧场,海拔4100米,柯尔克孜语意思是“难觅之境”。
“铁日孜窝孜”牧场虽距村委会不到30公里,牧道上却巨石密布,崎岖难行,很多地方一面紧贴山崖,一面就是深涧激流,最窄之处不到1尺,人畜跌下悬崖的惨剧几乎每年都发生。
为了在亘古高原给牛羊寻觅足够多的饲草,并保证草场不会被牛羊过度啃食导致退化,每年,这里的牧羊人都要骑着马和毛驴,带着全部家当,赶着牛羊,翻山越岭,四处转场。
库瓦提·萨热的转场之路,是古丝绸之路在帕米尔高原上的必经通道之一。以前,这里的牧人就曾用骆驼、马和牦牛,为往来商队驮运布匹、茶叶、丝绸等货物,赚取报酬补贴家用。然而,守着贸易通道,上千年来这里的牧羊人却始终没能摆脱贫困。
不通路、不通电、不通网、没有通信信号,像“铁日孜窝孜”夏牧场一样,喀喇昆仑山的重重山脉,将不少帕米尔高原柯尔克孜族牧民的居住点切割成碎片,撒在沟壑深谷间,阻断了交通,也阻断了发展。
这里,拥有牲畜的数量决定财富的多寡,然而,瘠薄的高山草场却无法养活太多牲畜,一旦遭遇天灾,牧民家就要揭不开锅。
库瓦提·萨热11岁从父亲手中接过羊鞭,20岁结婚时,从父亲手中分到30只羊。可21年过去,他的羊仍旧是30只。
“这些年,人越来越多,草越来越差,羊好不容易增加了几只,但家人生场大病就只得贱卖救急,再遇个雪灾,几年血汗转眼就没了,养羊的人挣不上钱也吃不起羊啊。”库瓦提·萨热无奈地说。
几年前,阿克陶县实施集中办学,喀拉塔什其木干村的孩子们就成了“候鸟”,只在寒暑假回来。村子也成了“留守村”,留守的却是青壮年,“飞走”的是老人和孩子。被牛羊困住的男人们,既丢不开“饭碗”,又不敢外出“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