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9月9日电
题:大道之行——中国荒漠化治理撷英(报告文学)
李舫 任姗姗 周飞亚
《人民日报》(2017年9月7日)
黄沙漫卷,岁月漫漫。
阳光炽烈如火,戈壁坚硬似铁。
这是塔克拉玛干,中国最大沙漠,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2000多年前,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悠远的牧歌、清脆的驼铃、无垠的沙砾、寂静的荒漠,拖曳着张骞疲惫的身影,留下他沉重的脚印。
张骞用13年时间,“开凿”出一条横贯欧亚大陆的伟大通道。他的壮行,被司马迁在《史记》中称赞为“凿空”之功。西征的大汉帝国与东征的罗马帝国,因为这条通道,从遥遥相望到心手相牵。
闻道寻源使,
从天此路回。
牵牛去几许?
宛马至今来。
杜甫的沉郁顿挫里,满是对寻源使张骞的敬意。这大概是中华民族最早、最具有文化意义的沙漠征服之举。
一
沙者,水之少也。
中国古人的造字智慧里,隐含着“水”与“沙”的辩证法。依照许慎的《说文解字》:“水少沙见”“沙,水中散石”“漠,北方流沙也”。在金文的字形里,“沙”的左边是水,右边的“少”象沙粒之形。沙,总是作为水的反动一面。
对于水的执着,大概是一个农耕民族的宿命。翻阅史册,中国人关于治水的记载可谓汗牛充栋。大禹父子治水,李冰父子筑都江堰,秦人开郑国渠和灵渠……中华民族围绕兴水利、除水害,抒写了一部源远流长的治水史诗。治水与治国,曾经站在一起。
关于沙漠的记载却是寥若晨星。除了张骞、玄奘,有迹可循的大多是文人骚客的笔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沙漠常常作为隐喻,作为象征,作为寄托,却始终没有汇入一个政权的话语主流。
人类对沙漠的恐惧与征服,淹没在历史烟尘里。沙漠,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文明的崛起,又扼杀了一个又一个文明的命脉。
埃及、巴比伦、印度、中国,四大古文明的发源地无不在沙漠的边缘。埃及文明在撒哈拉大沙漠的东缘;古巴比伦文明所在的两河流域紧邻沙特阿拉伯的大沙漠;印度文明起源于印度河平原,与塔尔大沙漠相伴;中华文明发源于黄土高原,周围是毛乌素沙地、库布其沙漠、腾格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与乌兰布和沙漠。而那些业已消逝的文明线,是最为触目惊心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