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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条山战:日军机枪扫射渡河部队

2018-12-12 16:33:47   齐鲁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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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史传江忆中条山战:日军架机枪扫射渡河部队

老兵史传江,曾于国民党第3军第34师公秉藩部1营重机枪连任班长,多次参加对日作战。

1941年,抗战进入相持阶段。5月,中日双方在山西展开中条山战役,前后历时一个多月,是为正面战场国民党军队在山西范围内唯一一场大规模对日作战。是役,中国军队被俘3.5万人,遗尸4.2万具,日军仅战死673人,负伤2292人,是为一场血泪之战。

史传江亲历此战,经生死。解甲归田后,历经数次运动,对往事不敢多言一字。酒后,偶尔痛哭,言必称自己是“罪人”。

近年,开始有志愿者登门探访,老人仿若重获新生,精神佳。可惜年事已高,许多往事被岁月带走,老人能记住的,只是部分。

姓名:史传江

出生年月:1920年籍贯:菏泽成武县

现住址:成武县田集镇

抗战经历:国民革命军第34师公秉藩部第199团1营重机枪连班长,曾参加武汉会战、中条山战役,81军少校参谋官

我是菏泽成武县人。少年时家境还算殷实,祖父做生意有些积蓄,置办了百十亩田地和一处宅院。我也因此念过几年书。十八岁(虚岁,下同)那年我结婚,十九岁便当了兵。当兵之前,我曾在当地的民兵队伍里受过一些训练。时任菏泽专员的兄弟是我的教练,我们俩关系挺好。1938年,我去菏泽找他玩。结果,他不在,我便在街上闲逛。这时,遇到两个军官,一打听是29军宋哲元的部队。他们曾在长城要隘喜峰口与日本人浴血奋战,以大刀队与日军血拼。知道是29军的部队以后,我便问他们还要人不,我想当兵。两位军官答应了我,收我入伍。不过,当时并没有立即发我军装。说是怕家里再来找我,当不成兵,等等再说。不久,部队由菏泽开往河南确山。我随部队到了确山后,便开始想家,开始从确山往山东老家走。行至郑州,开往菏泽的火车已经不能通行,我便在郑州住下。恰好遇到国民党34师驻扎在郑州。我于是投奔了34师,在34师重新入伍。

34师当时是个独立师,不从属任何军机单位管辖,下辖三个团,我被分在199团1营的重机枪连当机枪射手,后来当上了机枪班的班长。

199团的团长叫薛金吾,机枪连的连长是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学生,名叫侯子敬(音),老家陕西扶风县,家里是当地的头号大地主,跟34师师长公秉藩是亲戚。侯后来升任营长。

1938年夏天,武汉会战开始,武汉告急。34师奉命乘火车增援武汉。火车行至湖北随州武胜关附近时,遭遇几十架日军轰炸机的轰炸,炸弹坑比房子还要深。部队无法继续乘坐火车前行,只好进入陇海铁路以南武胜关附近的随州山区开始与日军作战。

随后的两三年时间里,34师一边在山区与日军周旋,一边进行日常操练。因为我年轻时眼睛好,领导对我的印象也很好,我不久便当上了班长,手下有十几个兵。我们属于重机枪连。一个连配备4挺重机枪,一个连4个班,一个班一挺重机枪。重机枪一排子弹是250发。平日行军打仗,重机枪在后,步兵轻武器在前。行军时,需要把重机枪拆开,分由几个人扛着,用的时候再组装起来。在湖北山区时,我数次遭遇危险,但所幸都没受伤。有一次,我们把重机枪架在一个坟头上,人躲在坟头后面向日本人射击。结果,日本人打过一发炮弹过来,恰巧落在坟头跟前,将坟头掀了起来。我们的人和枪都被土埋了起来。幸运的是,这发炮弹并没有炸,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还有一次,也差点没了命。当时,部队正向南开进。日本人由东向西发射炮弹。突然,我感到脸前一热,原来是一发炮弹沿着我的帽檐飞了过去。多亏是没碰到头,要是碰到头就把我的头给碰掉了(笑)。我打仗的时候从没怕过死,也算命大。在湖北的时候,我们和日本人打过很多仗,我拿重机枪扫,扫倒不少,打死不少。有一回,我们在山上跟日本兵对峙,相互都没对射。这时候,从中间走过一群逃难的难民,日本人也没开枪射击难民。我寻思日本人是不是走了?于是就站起来想观望一下对面的情况,没想到刚站起来就有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哈哈,打在了我脚底下,还是没打着我。1941年,34师开到河南洛阳。稍一整顿,便从洛阳徒步开赴山西,渡黄河到山西境内准备参加中条山战役。当时,我被部队安排到河南南阳接一个新兵营,接完新兵带着新兵再到山西与部队会合。接到新兵过黄河时,我与部队走散,只好一个人过黄河找部队会合。过黄河时没有船,只好找了个当地老百姓,弄了十几个葫芦绑在一起,绑在身上游过了黄河。帮我的老百姓知道我是过黄河打日本,分文未取。新兵到山西后,立即补充到各作战部队,我则被重新编入了步兵部队,用79式步枪也就是“汉阳造”,五发弹夹装弹,不能连发。

中条山一仗打得很惨,34师在这一仗里彻底被打散了,师长公秉藩被日本人俘虏了,后来被送到了南京汪精卫伪政府。我们团团长薛金吾战死。有一次撤退的时候,我们在河里向对岸游,日本人就在岸上扫射,很多人都被打死了。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害怕,身边的人死了感觉就像捉迷藏一样,根本没感觉。

漫山遍野都是自己人的尸体,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扔得到处都是,武器扔的也到处都是。我也随着加入了四处逃亡的队伍,都是三五个人、七八个人一群,在山上到处乱窜躲避日本鬼子。有一天,天快黑的时候,我在路边上看到一个重伤的兵,根本不能动弹,只有眼还能动。他还睁大眼睛看我们,我们也管不了他。唉。逃亡也很惨。有一次,我们七八个人在山上,对面来一队日本兵,双方开始相互射击,然后日本人没有恋战,绕开走了。我们经常好几天粒米未进,只能烧水煮槐树叶吃。有一回刚烧开水,日本人就来了,就只能赶紧跑———已经没法和日本人打了。跑掉以后,找到一捧核桃,几个人打算砸核桃充饥,这时候过来一个第三军的参谋长,他也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跟我们要核桃吃,我们就给了他一些。

第三军在中条山打得也很惨,他们是云南的部队。(第三军被日军合围中条山,军长唐淮源召集所部三位师长训话:“现情况险恶,吾辈对职责及个人之出路,均应下最大决心,应为国家民族保全人格,以存天地之正气。”言罢令各师分路突围。唐淮源则被困悬山,三次突围受挫,伤亡惨重,弹尽粮绝,即于大雨滂沱之中,遣去左右,饮弹自尽于悬山之岭。唐后被国民政府追认为上将。)

之后,34师残余的官兵开始向南转移,过黄河到洛阳整编进了第三军,34师不复存在,后来部队开到汉中。我辗转各地,解放后在西安落了脚,靠卖瓜果蔬菜养活一家人,几个儿子也都是在西安出生的。后来,搞公私合营,不让个人经商,我当上了一家小蔬菜瓜果店的经理。那家店有两间屋子大小。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我带着妻、子、老娘回到了成武老家。当时老家已经没有了房子,只能和兄弟一家挤住在一起,直到后来盖了现在的屋子。

责任编辑:崔凤璇 CN072、刘敏丹 CN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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