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问题》中,给个中景就不动了,太太们动作都很小,只听得到她们说什么。
范伟一来片场,看这架势,马上说,“原来你们要的就是大写意啊。”(梅峰说范伟特别擅长的就是从自己的知识体系里提炼。)
范伟也同意,如果给特写,他一张国民性的脸太有辨识度,传达角色情绪是容易了,但观众看到就会兴奋,会笑,这就破坏了影片风格。
表演的范伟,观众看不到他的脸,那怎么办?
那就只能“无为”。但,“无为”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
电影中的丁主任是“无为”的大师,为了逼走“政敌”——新来的海归派尤大兴主任,他采取迂回、回避、“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你咋不上天”的策略。
但好戏之人,连脚趾头都有戏。
有一场戏是贴身的小工给丁主任洗脚,小工说了新主任要来的传闻。没给范伟脸部特写,他就用脚趾头来演,突然抽搐一下,然后停下来,表示震惊。
还有,为了表现隐忍,范伟发明了一种类似契诃夫“套中人”的身体语言:
夜幕下、庭院中,他略带夸张地把手揣在长衫兜里,沉默地啄着香烟,像在想什么,又像只是在发呆。等丫鬟叫他去陪太太打牌,他回过神,马上把手伸出来,整理长衫,这一套动作就是说:好吧,扮上了。
戴着面具继续逢场作戏,人未到,咯咯的“憨厚”笑声就先到了。
你看,即便不给特写,范伟也不只是在镜头前走来走去,有那么多细节都处理到了。
更让我服气的是,看片时有几场至关重要、很出彩的戏,居然都是范伟自己加的。
其中一个就是电影开场。丁主任起床,收拾衣裳,在窄镜子前练鞠躬,自言自语:“三太太,我把鸡鸭都备上了。”
范伟也设计了一个细微的动作,说之前先把肩膀耸起来,说完之后就泄劲了:
你想,一个男人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花时间打扮自己,练习要说的场面话,给自己加油,这男人的内心该有多悲凉。
(范老师,您别说,现今职场人恐怕不乏有同感的。)
还有一些被删了的,比如范伟跟农场工人学太极,袒露少许心迹,四两拨千斤,无招胜有招。但后来大家觉得表意直接了,被删。
总之,看过《问题》的观众一定会觉得,范伟的表演有一种很魔性的观感——
这个丁主任左右逢源,周旋于太太小姐中,又变相压榨工人、煽风点火、借刀杀人等等也都干全了,可你还是对他恨不起来,似乎他所作所为都情有可原。
因为他对人的诚恳,一分不加一分不减,贯穿始终。以至于你会觉得,如果没有丁主任,农场这个类似卡夫卡城堡的“桃源”才真的会崩坏。
范伟的“可怕”,正在于他的诚恳。
采访中,我“很不厚道”地给范伟出了几个刁钻题目,动机“有点坏”,像在“挑事”,但范伟老师再次展现了“诚恳得可怕”的魔力,他是这样回答的。
一问,都是从东北出来的,也都演了春晚小品,是不是刻意想摆脱赵本山的影响,在大银幕上有所发挥?
范伟感谢了本山大哥,说跟他合作过的几个春晚小品很成功,比如《红高粱模特队》《卖拐》,让全国老百姓认识他、喜欢他,感恩。
但——
我跟本山大哥的合作一开始就是比较松散的,从来也不是本山集团的人,谈不上背叛不背叛。
我觉得跟本山大哥演的这些电视剧,对我演电影帮助挺大的,就是学会了松弛,更生活化,很多即兴的表演。
《马大帅》彪哥“喀喀”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