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后,儿女们商量怎样安排母亲,还是老办法,由儿子轮流照顾,但是家在城里的两个儿子说母亲去城里肯定不习惯,在广东的儿子也说母亲坐不了那么远的车,最终商量来商量去,老母亲既然在老房子生活习惯了,大家出钱给大哥七弟,请他俩轮流照顾,负责老母亲的一日三餐。
一个人的日子真难熬啊,晚上总觉得天永远都不会亮似的,白天的日头慢得就像乌龟爬行一样,夏天也不觉得热,冬天感觉不到冷,盼着大儿七儿送饭来,可以说说话,可他们一搁下饭就走了,天长日久,长年紧闭的嘴巴连话都不会说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人了,后来,大儿死了,老屋总算热闹了几天,来来去去地人都说,母亲老糊涂了,回来看她也是白费,反正她又不认得谁是谁。
何桂勤浑浑噩噩地活着,身体越来越差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起床,有一天,猛然看见从瓦缝里射进屋来丝丝阳光,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扎着从床上爬到了门口,天空真蓝啊,阳光真是温暖啊,墙上的牵牛花开得真好看呢。何桂勤这样想着,就觉得身子飘飘悠悠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感觉真舒服啊。多年未到村里转悠了,怎么感觉村子整个都变了样,村前白晃晃是马路吧,马路边这么多发楼房,也分不清楚哪家是哪家。
猛然间从自己家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何桂勤吓了一跳,急急地回去一看,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议论:“何老太婆九十九岁才去世,真是高寿啊,这是喜丧,大家要办得热闹些。”
何桂勤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难道是我死了吗?我怎么感觉我还活着?莫非我现在是一个鬼?
做了鬼的何桂勤脑筋一下子变灵光了,过去的往事全部都记起来了,心里顿时涌起无限委屈,养儿养女一辈子,到老来生病了,床边连一个端茶送水的的人都没有,生前一个个都看不到,死了好,又全部都回来了。
看着乌压压跪满一屋子的人群,人人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何桂勤越看越生气,索性飘出了屋子,来到村外的马路上,就见一长溜各式各样的小轿车,面包车,摩托车停了近百俩。既然儿女孙辈们平日里都忙,难得回来,如今回来了就多团聚几天吧,何桂勤心念一动,就见满地的车子扑啦啦全部车胎都瘪了,摊了一地。
何桂勤随后到阴曹地府投胎去了,却不知道她做下的这件事当时轰动了整个县,大家都说这事邪乎,一定是何老太婆怨气重,才发生如此奇事,吓得她的儿女们金山银山不知为母亲烧去了多少,明摆着,求母亲息怒,不要再作怪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