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有些“敌意”,“反正就那样”,我把读者打电话来的事告诉他,他脸色缓和起来。
“我小时候,村里谁没欺负过我”,他鼻子里哼了下,“反正我也习惯了”——事实上,竺某说自己打老太是因为老太小时候用石头砸他,但从时间上推算,那时老太已经受刺激不正常了。
竺某说自己酗酒,“喝醉了我就不会想了”。他17岁就去嵊州市区一家酒店跑堂,在那学会了喝酒,“以前是一瓶啤酒,后来喝白酒”他说,“不喝酒我睡不着”。
“我盗窃,很冤的,就是我喝醉了,把人家的手机拿了”,2014年他在坐牢,父亲去世,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就打了个电话”。
竺某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小时候奶奶对他很好,“别人给她吃的,她都留给我……我姑姑对我也很好”。
父亲去世后,叔叔叫竺某去自己的蛋糕店上班,但“叔叔经常说我爸爸管不好我什么的,你让我心里怎么想”,听多了,他就走了,“没钱了,就跟他拿,有时他也会给我几百块”……那间破败的老屋,邻居说他有时也回来住,“都是晚上回来住下,一早就走了”。
“他以前打我,打我妈”,竺某低头,停顿了下,“现在都算了,他对我还好的”。但他始终没说“爸爸”两字。
“其实我待在里面也还好,至少有人管吃管住的,我在外面一个人有谁管?”快走时,他犹豫着问我,“有个人,能否帮我联系下,我去年跟人借了一台电脑”,他说对方是个大学生,是在酒店打工时认识的,“她没嫌弃我,觉得我其实人不坏的”,他把对方的QQ号留给我,“我答应年底还给她的”。
关于老太太
30多年前守寡后改嫁但经常回来这个村子
从这里往外走,穿过几处弄堂,几百米开外就是老太太出事前住的地方。
事实上,那不能叫房子,只是一个棚子。在一堵塌掉一半的墙上,两根竹竿搭着几张蛇皮袋,地上铺着些发黑的褥子,一些衣服和瓶瓶罐罐堆在一起,里面就是老人睡觉的地方。
棚子外面一张破脚的桌子,上面堆着些八宝粥罐和方便面盒,一只吃了一半的橘子。
当天下午,王老太就是从这里,被竺某叫出来,拉到了小河边的围墙前殴打。
这也曾是王老太和第一任丈夫生活的地方。大约三十多年前,丈夫因为生病去世,老太太改嫁到了相邻的前村。
“她经常回来”,邻居章老太已经70多岁了,和王老太算是远亲。她说,王老太太回这里住,已经有20多年了。
王老太改嫁后,这间房子就空了,有一天夜里着火,房子倒了。
但这些年,王老太并不介意像流浪汉一样住在这样一个衣不蔽体的地方,“唉,这里怎么能住人”,章老太说每次看到王老太,她也会跟她打招呼,看起来人也笑眯眯的。
听章老太说,王老太娘家以前做点小生意,嫁过来之后,丈夫对她也很好,生了一男一女。
改嫁时,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现在丈夫家,“听说对她不好”,章老太说,她儿子小时候饿了,拿了人家地里的番薯,王老太现在丈夫“就拿着钳子把小孩子的牙齿拔了,血赤乌拉,她看了可能受不了,那个时候开始,她有点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