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公斤的棕熊被当成垃圾烧,北海道今年猎杀数量激增。夜里十一点,苫前町的捕兽笼嘎吱一声合上,老猎人打着手电一照,心里咯噔:笼壁被撑得往外鼓,像被吹爆的易拉罐。熊脑袋耷拉在铁栏外,舌头吐着,体温把笼底铁板烘出一层白雾。秤跳到380公斤时,围观的猎友会成员没人敢拍照,怕照片发出去被动物保护组织冲烂。两周前这只熊把300公斤的金属笼当积木推,鹿肉撒了一地,它边吃边抬头看监控,眼神像在点菜。现在它死了,麻烦才刚刚开始:尸体硬邦邦塞不进政府发的冷冻柜,柜子只能吞下一头200公斤的小家伙。工作人员只好把熊搁在柜门口,第二天一早,尾巴已经冻在地上,得拿铁锹铲。

上之国町的职员杉野匡这几天接电话接到耳鸣。去年只有6头熊被捕杀,今年已达到104头,数字蹦出来他自己都不信。町里唯一的新冷冻库早就爆仓,门一拉开,熊掌耷拉在外面,像超市冰柜里抢不到的特价鸡腿。夏天那会儿,尸体排队发臭,町公所只好临时雇人喷香水,结果臭味混着茉莉味,闻一口能把人呛出眼泪。江差町的焚化厂更惨,120头熊等着烧,一天只能烧两头,煤油像灌水,7000升转眼见底。厂长上户等掰着指头算:一具熊烧掉100升,油钱翻倍,再这么下去,厂子得改叫“熊肉烧烤吧”。烧不完的只能埋,挖土机夜里加班,村民投诉“吵到娃写作业”,可埋浅了又怕野狗刨出来,到时候叼个熊掌去学校展示,家长得炸锅。

今年熊疯了的原因是山上没吃的。橡实减产,松鼠都在啃树皮,熊饿得眼冒金星,下山找吃的,垃圾桶、民宅、学校后厨,逮啥吃啥。北海道大学的教授说,橡实歉收四年一轮,今年正赶上低谷,但没人料到熊来得这么猛。11月还在晃悠,按惯例它们该钻洞睡觉,结果雪一迟下,熊就像加班狗,拖着黑眼圈继续翻垃圾。有人拍到母熊带俩崽在便利店门口蹲守,自动门一开,仨胖子齐刷刷站起来,店员当场把卷帘门放下,隔着玻璃喊“我们打烊了”。视频点赞破百万,评论区一半喊“好可怜”,一半喊“快开枪”,吵得比熊还凶。

政府也头疼。环境省的文件写得清清楚楚:濒危物种才给全额补贴,棕熊不算,烧埋运费自己想办法。町里想申请紧急经费,被一句“预算窗口已关”怼回来。猎友会的老哥更郁闷,一枪打下去,后续全是自己扛:搬尸体、割脂肪、装袋、扛上车,腰闪了算工伤没人赔。年轻会员直接撂挑子,“我来打猎,不是来搬三百斤死胖子”。最惨的是观光业,主打“熊牧场看萌熊”的旅行社,今年被退团率飙到七成,客服小姑娘接电话先道歉,“对不起,熊在市区,不在牧场”,游客回一句“那我去看它翻垃圾桶吗?”直接挂电话。

尸体堆成山,民间点子也冒出来了。有人提议“熊肉罐头”,一查法规,野生熊要做寄生虫检疫,费用比熊本身贵,罐头厂老板听完就把电话撂了。又有人喊“给动物园喂肉”,动物园园长掐着嗓子喊“我们连斑马肉都买不起,还喂熊?”剩下的路只有一条:烧,埋,熬到下雪。可雪真来了,埋浅的熊被冻土顶出来,像地底伸出的黑色拳头,早起的老奶奶一跟头摔旁边,差点把假牙崩飞。政府只好再雇人二次掩埋,预算又超支,财务科的小姑娘边盖章边哭,“再这么下去,町公所要破产买煤油了”。

夜幕再次落下,焚化厂的烟囱冒着白烟,风一吹,空气里混着焦糊的油脂味。居民关窗吐槽“像在烤过期腊肉”,可没人敢开窗抗议,毕竟熊就在几公里外的林子里蹲着。手机群里时不时跳出警报“熊出没,勿外出”,配图是监控里一只屁股肥到卡门的棕熊,正拼命挤进居民仓房。底下回复一排“收到”,再加一个哭脸表情。有人顺手问“明年还这样咋办?”没人接茬,屏幕静止半天,最后一条消息是“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搬熊”。

烟继续冒,雪还没下透,冷冻库的压缩机嗡嗡响到半夜,像喘不上气的老牛。北海道的天幕压得很低,星星被云吞了,远处偶尔传来狗吠,不知道是闻到味还是又被熊吓醒。人躲屋里,熊躺土里,煤油味裹着焦糊味飘在空气里,谁也说不好这场拉锯战啥时候结束。只是再这么烧下去,雪一化,山还是那座山,熊还是那只熊,人却可能先扛不住。明年橡实结不结,没人敢打赌,赌输的代价是再多几百具三百斤的尸体,和一条永远塞不满的焚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