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麦粥，飞机餐剩下的面包黄油，陈平原和夫人夏晓虹的早餐很简单。但这对北京大学中文系著名学术伉俪的书房、他们的阅读、他们的写作却极其讲究，家中“坐拥书城”的风景早已在文化界传为佳话。

近日，记者来到陈平原、夏晓虹家中探访了这个“书城”。这次探访也是为了给“书城”最后留影——陈平原决定将家中藏书陆续捐给首图，作为“名人书房”系列专藏，整理工作已经启动。

敲门而入，一个满满当当的图书世界扑面而来。客厅、餐厅以及通往厨房的墙体都是书架，书架上、茶几上、沙发上、地上都被各种书包围得严严实实，想找个座位坐下并非易事。但陈平原和夏晓虹会像变魔法一样，瞬间将沙发上的书堆放得错落有致，“变”出两人座位。在书海中挤坐下来，人很小，书很多，这样的画面展现了他们几十年来在学术天地不断坚守、不断跋涉的真实写照，给人带来无限的想象空间。

年轻时，陈平原总想往外走，急匆匆赶路，偶尔回头更多关注的是家人而非乡土。到了某个点，亲情、乡土、学问这三条线交叉重叠，这才开始有了特殊感觉。这种交汇在他们的书房里得到了真切体现。陈平原最先隆重介绍的是他父亲陈北早年写给夏晓虹父亲刘岚山的王昌龄诗作，笔力遒劲，洒脱飘逸。夏晓虹也从书柜里拿出她父亲珍藏的鲁迅所著《中国小说史略》，那是北新书局1930年5月第7版，如今早已泛黄。父辈的藏书、藏品在时光更迭中更显珍贵。

陈平原家里来自家乡潮州的元素比比皆是。书架上有许多关于潮州文化的图书，墙壁上镶嵌着家乡的建筑构件，如木质窗棂和清末潮州一带的金漆木雕之作。言语间，陈平原对家乡的热爱溢于言表。

陈平原说他的书房里基本上都是常用书，除了个别有纪念意义的书，他从来不考虑书值不值钱。庞杂的藏书都和学问有着深深牵连，也都和淘书有着天然联系。夏晓虹的书房里，6卷本《中国近代期刊篇目汇录》得来颇费功夫，但她认为图书从来不是为了陈列好看，而是为了自己工作、阅读方便。

陈平原和夏晓虹的藏书大都会钤盖可爱的藏书章，繁体“书”字幻化成台灯，灯下是并肩读书的他们。这些藏书章是陈平原1985年刻的，那时他们才结婚不久。

他们自己的大部分著作会放在不显眼的地方，不好意思摆在客厅，因为那样太炫耀了。陈平原和夏晓虹对晚清及近代文学史、思想史、文化史等领域有着深入的研究。单是去年，陈平原就出版了多部图书，包括《〈中国小说史略〉校注》《王瑶画传》《古文新观》等。由他们编注的《古文新观》（版刻对照本）更是一次全新的尝试，20篇经典古文，每篇选文都有导读与注释，重点是影印版刻以及无句读的简体对照本。

陈平原的眼光并不局限于书斋，一直对社会问题保持关注，试图从学术角度介入现实。随着DeepSeek横空出世，他第一时间发表了《AI时代，文学如何教育？》一文，并与人工智能领域的顶尖学者对话，探讨AI时代人文学术面临的挑战、危机以及应对方式。在他看来，未来的文学教育需要从知识传授转向培养学生独立思考、批判性思维和阅读的能力。

网络时代的阅读现状也一直被陈平原热切关注。他认为纸质书对文明传递的意义及其独有的美感需要让下一代人了解。年轻人的生活习惯已经发生了巨变，除了上网浏览，进入博物馆、走进文化遗址也是一种有效的阅读方式。但纸质书有它独特的魅力，值得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