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7成的受害人隐瞒了被性虐待的事实。可能环境还是不够好,这些孩子如果真的走到大众面前,接受采访或者公布自己的身份,可能会受到很多质疑、谩骂、侮辱,这些对于一个受害者来说太不公平了。
很多遭遇过性侵犯的孩子其实是被困住的。他觉得“我告诉再多人,也没有人和我一起经历这个事情,感同身受不存在。”他要一个人孤独地去消化它。性侵犯这件事从生理而言不是一个很大的伤害,真正的伤害在于这件事件背后的意义。
有时候孩子非常敏感,比如说,如果侵害他的人是家庭内部成员,他们非常有可能选择不说,因为说了家可能就散了,或者说了父母可能不会相信。这样的孩子往往是在家里被忽视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不见得他们比成年人更不懂。
我做调查的动机,是一个女孩发给我的私信。她讲述了自己被性虐待的事,在征求她同意之后,我在微博上发了出来。当时没想到,会引起那么多人给我发,(私信)像雪花片一样飞过来。此前他们可能没办法在现实中公开,或者公开可能被拒绝承认过,所以屈服于短暂的压力,但是心里一直不平。
绝大多数受害者倾诉的时机,都在事情发生很久之后。很多人不想透露自己信息,但非常感激有机会可以讲述自己的经历,说“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但也只是倾诉而已。因为对于大多数人,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可能已经是成年人,只能说:“它发生过,是我生命中一个非常具有影响力的创伤,而我一个人背负着它,甚至没有办法跟其他任何人讲。看到你这里有一个途径,我想要讲出来。”
叙述本身是一种力量,共鸣是一种,在这个过程中从别人的经验里去体验也是一种。我也想营造一种共命运的感觉——不光是女性,是想唤起一种身为人的共鸣。“人的共命运感”可以促使我们去改变一些现状,争取一些东西。很多人在私信最后会说,讲出这个是希望爸爸妈妈能够相信孩子说的话,能够去照顾好自己的小孩,是一种呼喊在里面。
这个调查远非一个科学调查,它的样本只面向受害者。不能根据它来说明,中国有百分之多少,或者哪些城市的女性受害,但它让我们能够大概知道,至少有这么多人(受到过伤害)。据我所知,这方面的资料很少。
那段时间我变得非常焦虑。它们都是语言,数据在发声,我总觉得我要做什么,但又做不了,到后来躯体化反应,整个人痉挛颤抖,无法控制地呼吸过度,整个人很刻意地去呼吸,最后肺开始痛,还有持续性紧张、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