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福耀案例之所以引起如此多的热议，是因为它为世界提供了观察中美经贸问题的绝佳窗口。
参考消息网9月4日报道（文/王文刘国远张一弛） 近日热播的纪录片《美国工厂》令全球目光聚焦美国俄亥俄州代顿市。参考消息记者近期走访了代顿地区和福耀集团在当地的工厂，以期为读者全方位展现这个中美地方合作案例。
在代顿，“美国工厂”的一举一动都是民众口耳相传的中国话题。这家由中国民营企业家曹德旺在通用汽车废弃厂址上建立的汽车玻璃制造厂，正如它的名字“福耀美国有限公司”一样，是中美合作的产物。福耀案例之所以引起如此多的热议，是因为它为世界提供了观察中美经贸问题的绝佳窗口。
福耀美国有限公司的生产线旁，中美两国员工互相碰拳鼓劲。（石磊摄）
四年时间弥合文化差异
在奈飞平台上播放的纪录片《美国工厂》向观众展现了福耀集团到代顿落地生根的全过程。影片以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通用汽车宣布关闭位于代顿地区莫雷恩市的装配厂的场景为开头。时值寒冬，当地居民沮丧地聚集在工厂门前，只能祈祷上帝在艰难时日里给予他们指引。镜头切换，工厂里挂着大写的“The End”（结束）横幅，即将下岗的工人痛哭流涕。而后数年民生凋敝，城市毫无生机。
“那个场景让人心碎。我的许多同事失去了一切，没了房子和汽车，甚至家人也各奔东西。”曾在装配厂工作七年的香农·达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叹息道。与她同时下岗的工人有上万人之多。
失业后，达夫成了家庭主妇，那时她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可能在当地找到车企工人这样的好工作了。
通用汽车的废弃厂房一搁置就是六年。“我和家人无数次开车经过那片荒凉的土地。我总是想，究竟什么时候能有人把它改造振兴。”当地人杰斯·贝利说。
代顿居民终于等到了那一天。2014年，中国福耀集团买下厂房，将之改造成玻璃设计和制造工厂。当地社区欢欣鼓舞，人们看到了老工业区复兴的曙光。
然而，福耀集团从进驻代顿的第一天起，就面临着中美文化碰撞带来的许多问题。
影片中一名美国工人说，他不希望推开工厂的大门就走进了中国。其背后隐含着对中国公司的保留态度。
在解决生产工艺方面的技术问题时，当语言障碍导致沟通不畅时，中国员工倾向于先解决完问题后再慢慢告诉美国员工注意事项，美国员工则希望中国同事能提前告知以示尊重。
再如，美国员工对中方在产量和效率上的“极致”追求也不甚理解。
纪录片中去中国学习交流的美方员工主管们对中国工厂里工人上生产线前近乎军事化的班前例会叹为观止，回到美国想要推行却没能成功。
为了弥合文化差异，福耀北美集团总裁刘道川说，公司下大力气给员工营造家的氛围，并让美国员工感受到自己被足够尊重。
工作方面，公司推出“一对一”培训项目，“中国师傅”倾囊相授，手把手地把美国员工教成熟练技工。中美双方员工都努力学习对方的语言。中方员工英语取得进步，美方员工也记住了工作中会使用到的高频词汇。经过几年磨合，现在中美员工在工作期间沟通已经没有障碍。
生活上，员工食堂提供2美元一餐的热食，逢年过节公司还会组织庆祝活动。此外，为了让员工对中国文化和福耀的企业文化有更直观的认识，福耀在春节期间组织优秀员工到中国旅游并参观福耀在中国的工厂。
24岁的克里斯托弗·科马克参加了其中一次中国之行，去了北京、天津和青岛等多个城市。他告诉记者，中国工厂里的生产设施和技术让他大开眼界。他同时了解到，中国工厂包吃包住，工人们过着集体生活，这和美国的情况非常不一样，也让他对中美文化差异有了更深体会。
经过四年多的努力，当地员工如今没有再纠结于自己工作地是个美国工厂还是中国工厂。
达夫说：“在福耀工作对我来说和给美国企业打工没什么两样。”达夫还鼓励女儿在福耀工作的同时在网上修读大学商科课程，希望她毕业后能在公司获得更好的职位。
科马克则在四年间从小时工做到了夹层包装车间主任。他说多亏了福耀，他能像父亲和祖父一样从事汽车制造业工作。他的父亲如今也在福耀工作。
正因为在当地员工间树立了好口碑，如今像达夫和科马克这样亲朋好友都在福耀工作的不在少数，也有许多曾经的通用汽车下岗工人重新找到了工作。
美国制造业面临招工难
纪录片的热播让美国制造业的发展前景再次成为热议话题。
谈到福耀玻璃赴代顿建设全球最大汽车玻璃单体工厂的原因，刘道川说，公司跟随客户的脚步而来。整车企业对零部件供应商的全球布局有着越来越高的要求，福耀推动国际化业务，是为了更靠近客户，与他们建立更稳定的战略合作关系。
对于吸引美国企业回归、重振美国制造业的观点，刘道川认为，美国经济数十年的“去工业化”发展已造成严重后果，如今年轻人很难重燃对制造业岗位的兴趣，因此美国政府推动“再工业化”难有成效。
他还说，现在的制造业不同于传统制造业。如今，制造业已实现智能化发展，技术含量高，这一发展趋势也对劳动力提出新要求，需要美国政府加以应对。福耀集团培训当地员工时就花了许多时间。
招工难是在美制造业企业普遍面临的困难。在另一个“锈带州”威斯康星，制造商与商业协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库尔特·鲍尔说，该协会大约有3800名成员，其中一半是制造业公司。大约80%的成员都面临一定程度的劳动力短缺问题。
过去几年，威斯康星州的劳动力市场一直收紧，失业率保持在3%或更低，这让企业很难招到工人，更不用说熟练技工或工程师了。
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工程学院院长伊恩·罗伯逊说，该校每年有800名毕业生，摆在他们面前的工作机会却有6000个之多。为了满足企业对工程师的用工需求，学院计划在未来几年增加招生人数。为了招聘到优秀的工程师，企业倾向于通过建立实验室和提供实习机会与大学建立长期的关系。
中美合作共赢不是空话
福耀在代顿建厂的例子说明中美合作共赢并不是一句空话。
福耀在当地的投资高达6亿美元，每年还要花费数千万美元用于技改。工厂于2016年正式投入生产，到2018年开始盈利，工厂目前年产汽车玻璃450万套，挡风玻璃400万块。
贝利是赛夫莱特汽车玻璃维修公司的采购经理，而赛夫莱特是福耀的主要客户之一。如今，她几乎每周都要前往福耀洽谈采购事宜。两家公司一年有数百万件产品的生意往来，大多数玻璃都产自代顿。
福耀工厂在获得回报的同时，也为当地作出了不少贡献。
福耀在代顿共雇用员工2300多人，除了直接招聘，公司每多创造一个直接就业岗位，就能在供应链上间接为当地创造两到三个工作机会，因为物流公司、建筑商、垃圾处理厂等需要更多人力。公司还积极为当地社区服务，定期向当地医院、公立学校和救灾组织捐款。
莫雷恩市代理城市经理迈克尔·戴维斯表示，经济低迷的时候，莫雷恩就像是整个美国的缩影。通用关闭工厂时，蒙哥马利县失业率高达11%。因为吸引了福耀为首的企业来当地投资，莫雷恩成功降低了失业率，并且变废为宝，将空置的厂房变成了“资产”。
福耀每年在美支付1亿美元薪资，为当地贡献了数百万美元的税收。
戴维斯说：“因为福耀的到来，我们的消防局雇上了新消防员，警局买了新的巡逻车，我们利用这些税收为城市做了许多改善。”
代顿地区商会会长菲利普·帕克说，由于福耀的示范效应，代顿对企业有了更强的吸引力。代顿希望看到更多中国企业来此投资形成协同效应。
福耀的存在还真切地拉近了中美两国人民之间的距离。纪录片中展现了中美员工在福耀总部一起参加晚会欢度春节，快乐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一名美国员工动情地说，这是个有些分裂的世界，但“我们是一体的”。
代顿发展联盟主席和首席执行官杰夫·霍格兰说，和福耀的合作让他第一次接触到了中国文化和中国人的工作态度，并且每一天都对此加深一些理解。这让他对中美双方付出的努力有了更深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