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

在10月31日如期“脱欧”的计划落空后，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24日呼吁提前于12月12日举行大选，以打破“脱欧”的僵局。这是他第三次试图解散议会了，此前的两次动议均被议会否决。这一次能否如愿？目前看来也不乐观。

这是张毫不令人意外的“牌”。10月19日约翰逊在“超级星期六”中战败、被迫致信欧盟再次寻求脱欧延迟日期后，人们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在遭受这次沉重的打击后，约翰逊表示：“如果（脱欧）再次推迟，对英国、对欧盟以及对于民主来说，都是糟糕的情况。”

约翰逊有过许多夸张的言论，但这句话说得很对。如果脱欧进程真的被下院所“阻击”乃至“逆转”，那无疑是对英国“民主”的一击重创：自二战以来，恐怕不会有什么事比这件事的影响更恶劣。

很多观点认为“脱欧”冲击了英国的民主政治。某种程度上这是对的：以威斯敏斯特宫议会下院为代表的代议民主制的确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脱欧”公投作为一种“直接民主”，本身却是非常民主的。

投票率高达72.2％，高于1997年以来英国的历次大选；选民们对于去留态度明确，而且真的有权决定这个重大问题。这是实实在在的民主，这就是为什么如此之多的人认为，议会阻挠“脱欧”的做法是在危害英国的民主。

2016年6月23日的公投是英国政治史上的一个罕见时刻。它表明，当每一张选票都有意义时，当选项明确、且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时，当政党无法模糊这些选择之间的区别时，会发生什么：普罗大众将拒绝英国精英们所鼓吹的大部分教条。

不同于只有两大党才能玩转的大选，公投为普通选民提供了一个“拿回控制权”的机会——不仅是从布鲁塞尔手中，而且是从威斯敏斯特、从高高在上的精英手中。对于当年投赞成票的很多英国人来说，公投不仅是反对欧盟，而且是反对整个精英阶层。

导致英国“脱欧”的原因有许多，但普通民众对精英的不满，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精英们就像一名骑手，因为傲慢而疏忽大意、松开了手中的缰绳，结果被早已牢骚满腹的马儿颠了个七荤八素。

但是“马儿”的成功只有短短的一瞬，精英们飞快地再次夺走了控制权。那些主导“脱欧”进程的人，无论是特蕾莎·梅还是下院，都被2016年的事情吓坏了：虽然呼声震天，但第二次公投迟迟没能真正落地，根本原因就在于此。骑手们再也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和冒险了。

约翰逊一直追求举行大选，原因也在于此。“是时候让反对派鼓足勇气，接受我们这些人的老板——英国的评判了。”他对媒体表示。虽然没有公投那么直接、还有诸多限制，但大选已经是当下让普通民众再次表达心声的最好手段了。

英国“脱欧”肥皂剧，如何才能画上句号？

“脱欧”是民众的决定，却由精英来实施，这种别扭又古怪的事实，就是英国“脱欧”的症结所在。从最一开始，这场“肥皂剧”如此久拖不决，就丝毫不令人意外。不如说，英国精英如果真的乖乖地履行民众的意志、顺顺当当地让“脱欧”实现，那才真是有违常理。

不要管什么10月31日、或者明年1月31日之类的“最后期限”了；北爱尔兰的安排，实际上也没有那么重要。这些都是技术问题，只是被用作了拖延的借口。威斯敏斯特、伦敦金融城、舰队街和大学校园里的精英们总能找到拖下去的理由，只要愿意，英法海底隧道的边界设在哪里这个问题都足够他们吵个一年半载，根本不需要拿北爱尔兰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