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凡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

10月23日，英国埃塞克斯郡格雷丝工业园内的一只集装箱内发现39具尸体，英国乃至欧洲和世界都为之震动，也迅速引发各方面的关注。集装箱载人的诡异做法，则将事件直指遇难者很可能要以非法途径进入英国。英国保守党议员普莱斯指出，这一事件无疑是人口走私行动，敦促警方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随着英国和集装箱始发地比利时警方的调查推进，事件的脉络也逐渐清晰，即集装箱由比利时泽布吕赫港始发，经10小时轮渡抵达英国，北爱尔兰籍卡车司机从港口将集装箱拉走一个小时后报警。警方迅速向人口走私方向进行侦破，将目标锁定为在北爱尔兰地区和爱尔兰之间活跃的偷渡组织集团，在将司机作为犯罪嫌疑人调查的同时，在北爱尔兰的阿尔马地区以涉嫌谋杀和人口走私的罪名抓获三名犯罪嫌疑人。同时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已经有越南家庭声称其家人很可能就是受害者，甚至有最后时刻发给家人的绝望短信。

此次的悲剧已经不是英国第一次遭遇此类事件。2000年英国多佛尔港即发现一个载有58具偷渡者尸体的集装箱。而在2014、2015、2016年英国连续出现卡车或集装箱内藏有移民或尸体的案件。2015年，一辆载有71具遗体的集装箱卡车在奥地利被发现，经调查推断也与匈牙利和保加利亚的人口偷渡集团有关。英国有关部门在近年来已经多次警告了相关风险，称过去三年来通过比利时非法进入英国的威胁在不断增加。边境安全部门在2016年的威胁评估中强调，泽布吕赫是寻求“秘密进入”英国的移民的关键出发点，而泽布吕赫正是此次惨案集装箱的发货地。

英国“集装箱悲剧”凸显打击非法移民任重道远

由此可见，英国一定程度上是非法移民的“热门目的地”。根据BBC获得的数据，从2013年-2016年4月，约有27,860人因非法入境被捕，2482则因涉嫌协助而遭逮捕，有些估算认为英国国内非法居民可能达到30-90万人，对于总共六千余万人口的英国而言无疑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而众多偷渡客，不惜花费数万英镑偷渡费，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踏足英伦，一定程度上也说明英国相较于经济条件富足的美国以及其他欧洲大陆国家有着其特殊的吸引力。

从社会文化角度看，英国曾经是殖民地遍布全球的日不落帝国，其语言文化上与广大亚非国家有着紧密的联系，来自这些国家的移民也认为其更容易在英国立足，而英国自身的思想意识上也有“对前殖民地国家具备特殊责任”的传统，将移民关系看作与前殖民地继续维系文化意识纽带的抓手。此外，英国国内每年还有特赦传统，非法移民可以借机获得“转正”的机会，从地下转入地上更可名正言顺地享受国家福利体系。

促进欧盟人员流动的申根区制度和内部畅行无阻的欧洲单一市场则为非法移民活动提供了便利条件。人员在欧盟范围内自由流动的申根区制度，以及保证商品、服务、资本流动的欧洲单一市场，曾被看作是欧盟发展的巨大动力和制度红利，长期以来被看作高水平区域一体化的标志而被世界大部分国家所羡慕。

在申根区国家内，一个人一旦进入，则在区内将畅行无阻。单一市场制度也让进入欧盟内的商品在区内免除了各国间边境检查和关税报批的复杂手续，给欧盟各国经济互动极大降低了交易成本。然而，这种内部便利也被非法移民、难民以及偷渡分子利用，在欧洲国家仍然保持较高社会福利和经济水平的背景下，内部便利也使得不少人宁愿冒险犯难，去尝试“迈过线就能到天堂”的可能。

英国虽然不属于申根区成员国，但却享受着欧盟巨大的单一市场，英欧之间货物贸易的检查和关税几乎为零。在此基础上，非法移民借助申根区即可方便地将欧洲大陆国家作为进入英国的跳板，而货物贸易的便利性则驱使更多偷渡者藏身集装箱企图蒙混过关。近年来，卡车司机在英国打开集装箱后跑出多名移民的事件已经屡见不鲜。

然而无论如何，偷渡的选择永远伴随着风险和波折。偷渡者不仅要支付高昂的偷渡费甚至为此欠下高额债务。偷渡过程也因欧洲各国加强相关打击而变得更加艰险，比如此次偷渡者藏身冷冻集装箱，一定程度上即是为了回避移民打击部门的热成像仪设备探测，在长时间缺氧寒冷的情况下生存可能几乎为零，有分析甚至认为这批受害者在比利时境内即已经死亡。同时，即使抵达所谓“天堂”，也只能去美甲、餐饮等低端体力拉动部门打黑工，甚至有被蛇头或当地黑社会组织逼迫从事性产业甚至犯罪行业。或许在这些人群中口口相传的叙事里有着少数“成功案例”，但相信全世界有良知的人都希望在各国政府的努力下，减少类似悲剧再次上演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