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金斯学会经济研究项目高级研究员、“中产阶级的未来”项目主任理查德·V.里弗斯（Richard V. Reeves）对话美国科罗拉多州州长约翰·希肯卢珀（John Hickenlooper）、俄亥俄州州长约翰·卡西奇（John Kasich）。面向观众从左至右为里弗斯、卡西奇、希肯卢珀

讨论环节。面向观众从左至右为美国《华盛顿邮报》编辑、政治评论员鲁斯·马库斯（Ruth Marcus），美国智库预算与政策优先中心（Center on Budget and Policy Priorities）高级研究员杰瑞德·伯恩斯坦（Jared Bernstein），美国《旗帜周刊》特约撰稿人威廉·克里斯托尔（William Kristol），布鲁金斯学会政治治理研究项目高级研究员伊莱恩·卡马克（Elaine Kamarck），美国拉丁裔非盈利组织团结美国（UnidosUS）主管研究、倡议与立法的副主席埃里克·罗德里格兹（Eric Rodriguez），伊莎贝尔·V.索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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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工薪阶层生活境遇恶化

10月10日，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召开以“被遗忘的美国人”为主题的研讨会。布鲁金斯学会经济研究项目高级研究员伊莎贝尔·V. 索希尔（Isabel V. Sawhill）在会上介绍了她的新书《被遗忘的美国人：一个分裂中的国家的经济议程》。索希尔提到，近年来，美国社会经济、文化、政治分裂趋势日益明显，社会不平等程度加剧，工薪阶层生活境遇恶化且对政府和企业持怀疑态度。索希尔建议，政府应以重视家庭、教育、工作的主流价值观为基础，出台一套政策议程，私人部门也需重新审视员工培训和奖励机制。

美国社会分歧加剧

索希尔谈到，《被遗忘的美国人》的写作始于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之前，而大选的结果令她产生了许多新的思考：是谁在为特朗普这样一位政坛“外来者”投票？怎样的生活境况促使他们为特朗普投票？特朗普上台后，美国的经济政策会怎样？美国能否保持足够长期的经济增长，使广大人民生活得更加富足？政府是会放任当下严重的社会经济不平等现象继续发展下去，还是会通过再分配使更多人受惠？

她认为，过去几十年里，美国学者和官员对处于经济阶梯两端、人数比例相对较低的群体，即穷人和富人，投入了大量关注，却忽略了人数众多的中等收入工薪阶层。而他们中有许多人受到贸易全球化和技术进步的“副作用”冲击，就业岗位流失，工资增长停滞。经济学家一向认为，自由贸易和技术革新会创造“赢家”与“输家”，但对整个社会是有利的。然而，如果政治制度不能保障利益在国民中得到普遍分享，“输家”必然会产生抗拒或被边缘化。这正是美国工薪阶层的现状，也是索希尔将这个群体称为“被遗忘的美国人”的原因。该书对“被遗忘的美国人”的具体定义为：没有4年制本科学位的、位于家庭年收入阶梯的下半段（7万美元以下）的25—64岁成年人。他们约占美国劳动年龄人口的38%，其中白人比例略超过半数。这些人并非全部都生活困窘，但很多人需要扶持。政府制定相应的扶持政策本不应是难事，如今却面临两大障碍，一是美国社会分裂程度空前严重，二是公众对政府的信任衰减。

索希尔对本报记者表示，现今美国的社会分歧不仅在经济上表现为居民收入差距显著扩大，同时也表现在政治和文化方面。例如，美国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2017年11—12月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美国人将民主党与共和党之间的冲突视为美国社会最大的群体间冲突。美国国民正在分化为一个个基于相似立场和观点而形成的群体，“信息过滤气泡”令他们愈加不了解和疏远那些与自己观念和喜好不同的人。很多人不再相信主流媒体，而是越来越多地转向符合个人偏好的自媒体，并由此来创建自己版本的“现实”。同时，大量民众感到政府效能低下，没有合理使用纳税人的“贡献”，没能解决基础设施落后、公立学校资源不足、某些行业萎缩等与居民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问题。根据皮尤研究中心2017年12月发布的一份报告，1958—2017年，美国人中认为“美国政府一贯或在大部分时间里，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比例从73%降至18%，接近历史最低值。

环境压抑工薪阶层发展

在写作的两年里，索希尔走访了纽约州雪城、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伯勒、密苏里州圣路易斯这三座城市，与当地“被遗忘的美国人”交流对话，以了解他们的生活状态和想法。索希尔意外地发现，虽然处境艰难，大多数受访者依然十分看重自强精神和个人责任。她频繁地听到诸如“我不寄希望于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来照顾我”“我不认为人是环境的产物，我认为环境是自己创造的”“许多人严重缺乏个人责任感”“我不认为政府有责任照顾大众”之类的表达。索希尔认为，这些表达意味着他们渴望得到体面的工作，并且认为个人对自己的遭遇负有责任。他们很少指责“体制”、外部力量、“结构性因素”令其陷入困境。不过，索希尔也在思考，这些表达是否只是一种“虚张声势”、一种用来抵抗不幸的自我保护心理。坚持自力更生、不指望他人施恩于自己的态度值得敬佩，但也可悲地反映出个人对社会和政府丧失了信心。

这些“被遗忘的美国人”明白，为适应当今的劳动力市场需求，提高自己的受教育水平和劳动技能是必要的。他们也希望在各个层级接受更多的职业技术培训。他们中的大多数年轻人都在努力取得学位，因为“没有学位就什么都没有”。但是，这些年轻人对大学的作用深表怀疑，认为大学学费过高，且未必能教授工作中需要的技能。受访者批评公立学校对数学、阅读等基本技能的教学效果不佳，而且严重忽视对日常生活技能的培养。为此，他们呼吁复兴职业技术学校和学徒制，希望学校教授基础的家用机械维修、手工制作等实践技能。

此外，大部分受访者担忧的是工资，而非就业。在他们看来，目前就业机会充裕，互联网的普及使人们能更容易地找到就业机会，但缺乏赚到更多钱的“好工作”。经济不断增长，物价上升，工资却没有变化。索希尔根据美国劳工部的数据计算，1979—2016年，在25岁及以上的美国男性中，高中毕业者与本科毕业者的工资比率从78%降至55%以下。许多受访者称，目前自己的收入勉强能够维持日常开支，但几乎无法应对任何意外。

政府与私人部门的参与必不可少

为帮助“被遗忘的美国人”追上中等以上收入阶层的脚步，让他们充分享受到经济增长和科技进步的成果，索希尔提出几点政策建议。第一，保持充分就业。因为与从事高层次专业技术工作的劳动者相比，这些“被遗忘的美国人”格外容易受到国家整体经济和就业形势的影响。

第二，加强劳动技能培养。即便整体上实现了充分就业，依然会有人因资质、技能欠缺或所在地区发展落后而找不到工作，政府应大力开展就业培训项目，减少劳动力跨地区流动的障碍。

第三，提高劳动者净收入。有些人主张通过提高最低工资标准，来改善中低收入阶层的经济状况。这在一部分受访者中得到了强烈支持，但受欢迎程度不及为中低收入者减税的提议。索希尔建议，向年收入在4万美元以下的人提供税收抵扣。这一制度与现行的劳动所得税抵扣制度相似，但是规则更简单，也更易推广。

第四，对非劳动收入和大额遗产增加征税。据索希尔估算，如果美国将遗产税恢复到2000年左右的水平，基本上足以抵消因向年收入不足4万美元者提供税收抵扣而产生税收差额。

第五，鉴于当前美国人对政府的信任度极低，且美国80%以上的就业岗位和收入来自私人部门，因而不能将政府作为唯一的解决途径。必须通过税收激励措施，推动私人部门雇主加强对员工的职业培训，让企业主与广大员工共享盈利。

（本报华盛顿10月14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