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德拍案说“五走”
“我决定从明天起离开计算所,最好是领导同意我被聘请走。如果聘走不行的话,借走!借走不行,调走!调走不行,辞职走!辞职不行的话,你们就开除我吧!”这是1983年,中科院计算所的一次会议上,王洪德拍案说的著名的“五走”。这“五走”有点像同时代朦胧诗的诗歌运动,像读一份宣言,像同时代著名的《回答》:“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个。”
时代是相通的,无论诗还是科学。
王洪德说完离开会议室,把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人留在了身后,人们几乎能看到他的后背的“运动”,那种因内部张力而产生的僵硬的起伏。
特别是王洪德最后那句话,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时尽管顶层肯定了“底层”的陈春先冲破旧体制的做法,但“中间层”依然僵硬,庞大,具有对人的吞噬力。
“我的家庭出身不好,进入科学院一年不到,就被划成了右派,然后被打成反革命、走白专道路,被批斗一直到1978年。漫长时间里,我一直有种强烈的压抑感和屈辱感,说不出来的痛苦和窝囊。我爱党爱国,内心深处想干事业的那股冲劲无时不在,就是一直施展不开。”这是王洪德那时的心声,并不复杂,同样也是时代的心声。旧时代人被抑制,被侮辱,被损害,新时代出现了希望,光,从天顶照进来,下面的心声再也压抑不住。
对王洪德而言,具体的光出现在1979年的冬天。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王洪德在刺骨的寒风中走进了中科院计算所知青社,看见远方归来的孩子们围在炉火边烤火取暖。年轻人的手上都是冻裂的口子,因为干重活鲜血迸流,在寒风中他们却像无动于衷,因为裂口子相对他们的心不算什么。返城之后,知青就业成为当时的一大社会问题,在成果堆积、知识密集的中科院,那些教授、专家的孩子们同样只能靠搬砖、运沙石、做清洁这样笨重的工作赚取微薄的收入。
孩子们太苦了,王洪德感到心疼,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是否可以由他做机房系统设备的设计,让计算所的工厂生产,他指导知青社的孩子们组装?这样既可以推广技术应用,又可以把返城知青们的生活改善了,以后他们技术成熟了还可以到全国各地去安装计算机机房的系统设备。
1979年的时候,王洪德担任计算所第四研究室供电空调系统组长,从事机房环境条件研究工作,而当时机房装备技术在我国还是空白,王洪德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机房装备技术的研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