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个普通的晚上,生物老师阿本特给我讲完题后,突然发问:“你想去西班牙吗?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去怎样?”这真是个有意思的提议,符合阿本特老师冒险家的性格。我早就听说,这位年逾五旬的老师经历独特,年轻时当过特种兵,还参加过中东战争。
从我就读的德国中学到西班牙,有1200多公里,我们计划用十天时间往返,其中前九天骑车到达目的地,最后一天乘车返回。我决定参加这个活动,但准备工作千头万绪。首先最重要的是说服父母,毕竟我才十六岁,他们有一千个理由不同意我去。其次,要选购自行车并上路练习,训练体能,还要征集队友,购买头盔、睡袋等各种装备。
整个筹备过程百转千回,好几次差点放弃,幸好,七月中旬,我们的五人小组还是按期出发了。来自西班牙的央跟我同龄,他骑在第一个,我居中,阿本特老师殿后,最后边是来自希腊的安迪母子——小安迪才十四岁,他负责摄影,他妈妈作为志愿者,帮我们驾驶一辆后勤保障车,车上载着小安迪和食物、帐篷等,还有老师养的小狗克里斯——它太活泼了,总喜欢往我们身上扑,所以,老师经常把它关在它的小狗笼里。
德国的七月,白天气温也就二十多度,天高云淡,麦田金黄,一切都刚刚好。起初我们没有骑太快,因为大家都需要适应,而且我们很快发现,央的自行车太重了,速度上不去,导致所有人都只能按照央的车速骑行。我们慢悠悠地骑了八十多公里,直到深夜时分,才在路边一片农田里搭起帐篷露营。
第二天早上,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老师还慢条斯理用酒精喷灯给大家煮了咖啡。我们到中午时分才出发。这一天的计划是经过博登湖骑到黑森林,这一路湖光山色,风景秀美,可我们如果一直按照那个速度骑,九天时间根本不可能到西班牙。我们停下来,给央的自行车做“减重手术”,把暂时无用的部件全拆了,还取消了在湖边浪漫晚餐的计划,抓紧一切时间赶路。
傍晚时,我们兵分两路:三人沿湖骑行,安迪母子则开车去镇上买快餐,然后到前边的城市跟我们会合。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安迪妈妈不小心把车撞到了墙上。人生总是充满意外,有时是意外惊喜,有时是意外沮丧。好在我们的阿本特老师处变不惊,他赶紧联系修车,我们则在路边休息等待。
修车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再次出发,已是晚上十点。天空中依稀还有晚霞,把博登湖的水面照得嫣红。待晚霞散去,天就黑了,我们打开自行车灯,继续往前骑,接连穿越了好几个城镇。骑到半夜,前方的路几乎都是上坡,大家已经非常疲惫,快骑不动了。我们就在路旁一片草地上过夜。我全身酸疼,爬进帐篷就睡了。过了不知多久,我迷迷糊糊听到老师和安迪妈妈的对话:“你迷信吗?”“还好。”“我们在一个墓地旁边,那片篱笆后面就是墓地。”“没关系,我只怕活的东西。”半梦半醒的我吃了一惊,但很快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