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胡文光
先是黄花鱼、鲅鱼,然后是对虾、绵蜇,不过二十几年的时间,海里的鱼汛便没了,曾经船桅林立的港湾,变成了一个偌大的浴场。
年轻人对此并不在乎,他们用拆迁补偿款在城里买了房子,把老婆孩子和老人接到城里,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儿子也想把福全老汉接到城里,福全死活不走。
儿子说,爹,这湾里已经没啥海物了,你还守在这破房子里干啥?沙蜇不是海物?福全瞪起了眼睛。
儿子笑了,爹,咱们以前打绵蜇时,碰着沙蜇群只能自认倒霉。绵蜇一船值十几二十万,沙蜇白给都没人要。
可那玩意儿能要人命啊!福全说着从柜子里找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递给儿子,你好好看看这段。
儿子仔细看完,满脸疑惑地说,爹,这是外地发生的事,与咱们有啥关系?
外地能发生,保不准咱这儿也能发生。福全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该忙啥忙啥去,等沙蜇没了时我就进城。
大清早,福全拎着一个大塑料桶进了浴场,拿着那张报纸,再三叮嘱浴场老板阿奎说,见到近处海面上有沙蜇要马上捞起来,放进桶里交给他。
工作人员驾着摩托艇在海上转了几次,零星地捞了几桶沙蜇,便再也不出海了。
阿奎说,浴场里的海蜇都捞干净了,没必要再去费油了。
福全还是不放心,说,那你们也得注意点,说不定啥时别处的就游过来了。
阿奎有些不耐烦了,说,放心好了,反正出了事也不用你负责。
福全拎着半塑料桶沙蜇,颠儿颠儿往家走,刚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阿奎说,你那门口的告示上可得标上,千万别让人碰海蜇啊!
放心,放心。阿奎看着福全的背影,朝地上使劲吐了口唾沫,纯是闲的。
福全回到家,把沙蜇倒入已经弃用多年的水泥池子里,用铁锹撮进去半锹盐,撒上一把矾,找了根木棍搅了搅,又在池子上盖了一块大塑料布。
福全是村里打绵蜇的能人,更是“矾”绵蜇的高手。刚捞出的绵蜇称为水蜇,重的有上百斤。如不及时“矾”上,很快就会化成一摊水。福全“矾”蜇时,事先会认真估算好水蜇的重量,穿着靴子跳入池中,把称好的盐和矾一层层均匀地撒在水蜇上。他“矾”出的绵蜇,蜇皮白嫩匀称,圆圆的像煎饼,口感也上佳,这点连许多老渔民也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