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乡镇干部说得好:省里下来个分管副厅长调研,市里要安排副市长陪,副市长叫上副局长,副局长又拉上业务科长。到了县里,再加上县委书记、县长、副书记、分管副县长……一进村,人连成一串、车排成一队,从头到尾望过去,可不就像拖着一个长长尾巴的彗星?
调研,这个具有中国特色的行政术语其实内涵非常简单——调查研究,简称调研。一般能用这个词的基本上是领导干部,而且级别还不能太低,至少得是县级以上的领导。何为调研呢,其实就是负责一个地区或者某个行业全面工作的领导干部为了更充分直接的发现问题,查找不足,了解基层实际情况,深入到基层一线去实地调查研究问题,简而言之,就是带着问题深入基层,以期上面制定的政策能和基层实际情况匹配。
“彗星式调研”现象的存在,不是今时今日,也不是一段时期,而是很长时间以来官场一个消除不掉的痼疾。虽然也有高层领导亲自示范,轻车简从,深入调研,不讲排场,不扰民,说家常话,但在很多地方,一些领导还是热衷于副厅长由副市长来陪,副市长叫上副局长,副局长拉上业务科长的“彗星式调研”,为什么“副厅长”们离不开这种前呼后拥的调研模式?恐怕根子还是在思想层面。
首先是这面子心理。副厅长到下面调研,分管副市长得陪同,不然面子上挂不住,如果市里只派个分管局长陪同,那就会让基层的人觉得这个副厅长不受市里重视——连分管副市长都没陪着来,那肯定不是太受重视嘛……同样的道理,分管副市长陪同下到基层了,县长县委书记不陪同,那也是不重视领导,不尊重领导,所以在这种面子心理的驱使下,任何一级的官员都得背上这样一个“重视领导”的负累,只要有上级领导下来视察,甭管手头忙不忙,和自己的工作内容是不是交叉沾边,是不是非得需要自己到场,都得去帮领导捧这个人场,到场一定没错,不到场可能就会有麻烦。
其次是“里子”不厚实,怕露怯。这里所说的“里子”,当然是指业务。有些领导因为对基层业务工作和本系统面上的工作不熟悉,不了解,下基层调研仅仅停留在“家里几口人”、“今年收成咋样”这些常规问题上,所以不带几个熟悉基层情况的属下一起去,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而有了基层属下的层层布置安排,到了参观考察的点上,只需要背着手听听,点点头,嗯啊是好的表表态,说几句“你们做的不错”、“继续好好干”之类的场面话即可。
“彗星式调研”屡禁不止的第三个原因是官本位意识的封建残余虽然在现行体制里已经没有生存空间,但这种意识还或多或少的存在于少数官员的思想意识里。在少数领导看来,到基层调研,接待工作无论从饮食起居还是负责工作对接的同志,都要讲究个级别对等。副厅长下去调研,那肯定是要副厅级的市领导出面接待,同理下去,一级对一级,一个副厅下去,一大串各级领导都得照着对等接待的“潜规则”布置和准备,最后落实到最基层的时候,就必然变成了为了迎接层层级别的领导调研而排练,调研变成了看“话剧”,典型提前找好了,现场提前布置了,说什么话提前演练了,如此调研,能调研出什么真问题呢。
群众路线是我们党取得革命胜利的法宝,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是党和政府联系人民群众的基本态度,“彗星式”调研现象的消除,还是要先破除思想意识里的这三个顽固堡垒,才能真正出现轻车简从找真问题的“真调研”。(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