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每100名儿童中,就有13名流动儿童。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国17岁以下流动少年儿童规模达到3581万人。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半月谈记者近日走访生活境遇不尽相同的流动儿童发现,他们处在高低不同的“夹心层”里,即生活在不城不村的地域环境中,面临着难留难归的现实困境。
我生长在城里,就是城里人吗?
班主任李牧凌真正注意到凤凤,是班里鼓励孩子在教室种绿植的时候,凤凤说她不种花,只种草,因为小草顽强。
后来李牧凌翻看孩子写下的“成长足迹”才知道,凤凤10岁那年,妈妈离家出走了,她与父亲、哥哥相依为命。
17岁读初三显然超龄——凤凤读三年级时,就读的民办小学关闭了,父亲带着她辗转到北京一所偏僻的公办小学报名。校方说入学可以,但必须从一年级读起。于是,8岁的凤凤又从头开始上学。
出租房距学校有20公里,凤凤周末回家常常是一个人。父亲随装修队在外地干活,哥哥在辽宁当兵。
2015年,为办身份证,凤凤跟着父亲第一次回到老家四川井研县,住在亲戚家。“同桌吃饭,家乡话我完全听不懂,可我喜欢那儿的空气、风景,还有橘子。”
去年底,临近期末,凤凤兴高采烈地告诉李牧凌老师,下学期开学,她给老师带四川最好吃的橘子。但离过年没几天,凤凤告诉老师,“不能回老家了”。
“我问她为什么,孩子低落地说,‘今年过年爸爸没拿到工资’。”说起这番对话,李牧凌眼圈泛红。
从出生就在北京的凤凤,讲一口标准的京片儿,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北京人。“我没有北京户口,高中都上不了,顶多算半个(北京人)吧。”凤凤低声说。
尽管在北京一所公办中学读书,可谭平一天也读不下去了。“听说去河北打工,一个月包吃包住能挣3000元。1000元当生活费,2000元给妈妈治病。”
16岁的谭平读初二,二弟谭祥和三弟谭帅都在民办打工子弟学校读小学。
谭平的父亲姓赵,山东泰安人,1999年来北京打工,结识了从安徽来的谭珍。因为没领结婚证,老赵家贫,孩子都随了母姓,在安徽落户。
他们住在北京正在拆迁的一片区域,十几平方米的砖房蜗居着5口人。门口堆放着垃圾和废品,一根麻绳上杂乱地搭着被褥、衣裤等,房里没有任何电器,家具都是好心人给的。这里不通自来水,老赵每天要从二里地外的工地接水。需要洗澡时,就把水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