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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桥见证了拿破仑由东征俄国变为向西逃命

2018-05-29 11:2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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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俄战役无疑是拿破仑时期最宏大的远征,但在1812年11月已经接近尾声,而且这场征服战的面貌已完全改变:向东挺进变成向西败退,征服变成逃亡,夺取荣誉变成保住性命。而当法国人面对由俄国进入波兰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别列津纳河时,这种命运的抉择就达到了高潮。

黯淡的前景

拿破仑于11月9日退到了斯摩棱斯克,几天后,他的残余军队也大都败退到这里。然而,令法国皇帝和麾下6万余人大失所望的是,在这个预定的补给站根本找不到任何补给品。

另一个能去的补给站是明斯克。但拿破仑在几天后得知,由海军上将帕维尔·瓦西里耶维奇·奇恰戈夫统率的俄军已经占领了那里。别无选择,法国人只能前往更远的维尔纳,而这不仅仅意味着更长的路线,还意味着要跨越一条叫做别列津纳的河流。

俄军开始围攻掉队者

流淌过明斯克的别列津纳河是第聂伯河的一条支流,平时并不起眼,但在1812年冬天,这条河的对岸(对法国人来说是西岸)意味着生的希望。

糟糕的是,那个海军上将奇恰戈夫又来搅局,别列津纳河上仅有的一座桥梁位于鲍里索夫城外,而这位海军上将在21日突袭当地,把留守的少数波兰人打跑,然后一把火烧了这座桥。当法军乌迪诺元帅麾下的第2军在23日反击夺回鲍里索夫城之后,对于长达550米的渡桥被烧毁一事,完全无能为力。

虽然鲍里索夫城在法军手中,但由于奇恰戈夫在对岸虎视眈眈,也就根本不可能修复这座桥了。同时,天气也有利于俄军——温度连日来出人意料地升高,导致封冻的河面化开,原本可供步兵通行的冰面,变成了大块大块顺水漂流的浮冰。而在法军身后,俄军维特根斯坦因所部正紧追不舍,更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库图佐夫的大军正在赶来。

担任法军后卫的内伊元帅所部承受着日渐沉重的压力,而打头的友邻部队却在河边无路可走。法国人的处境,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

抢造生命之桥

在这种情形之下,法军统帅部的高层对于下一步应采取的行动发生了激烈争执。而与参谋们的忙乱相反,拿破仑再次表现出了作为一位军事统帅的独特素质:他先是下令全军仍照原计划向鲍里索夫进发,接着,在得悉俄军库图佐夫部距自己大约还有三天路程时,又颇为自信地表示法军已经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法军炮兵正抢渡别列津纳河

同时,拿破仑派出多个侦察队前往鲍里索夫北面和南面的别列津纳河上下游河岸,以搜寻可能的渡河地点。11月24日凌晨4点30分,一位名叫让·巴普蒂斯特·埃布勒的炮兵将军收到皇帝的手谕,命令他于6点之前动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鲍里索夫,准备在别列津纳河上搭建浮桥。“即便你的全部人马不能快速行动,你也得把那些跑得最快的人先带过去。”

虽然是炮兵军官,但埃布勒此前曾经出色地完成过架桥任务。现在,他带着工兵部队兼程赶往鲍里索夫。到达时,他接到了侦察队的报告:南面的奥克霍尔达有一些浅滩,而北面8公里外的斯图迪安卡浅滩则更适合造桥。

埃布勒下令大部分工兵赶往斯图迪安卡,同时派出少量人员前往奥克霍尔达,尽量做出要在那里造桥的样子。为了把这一掩护行动表现得更为真实,法军还找来几名当地人,特意向他们询问在鲍里索夫以南搭建浮桥的可能性。当他们离开后,埃布勒当然希望至少有几个人会立即赶去向俄军“告密”。

在斯图迪安卡,法国工兵们在没有太多合适的工具和材料的情况下,开始紧张的架桥工作,通过拆毁附近村庄的房子来获取木料,保留的几马车工具也派上了用场。不久之前,拿破仑曾下令烧掉在他看来是无用的载有“杂物”的马车,好在埃布勒坚决反对,留下一些。

造桥的工作无比艰辛,工兵们不顾一切地把自己浸入冰冷的河里,水位在不断抬升,很多时候简直快漫到工兵的嘴巴,而他们还要工作,一边敲桩,一边和飘过身边的浮冰作斗争。有的人是被巨大的冰块直接砸晕的,有的人失足而被带入急流,还有的人冻得四肢完全失掉了知觉。

渡桥和岸边人马杂踏的混乱场面

浅滩附近的河床增加了造桥的困难,这里的泥质极为松软,桥桩一次次深陷其中,这就意味着不断重复作业和加固。而与此同时,所有作业还必须尽可能地轻手轻脚,因为偶尔会有几名哥萨克骑兵一路小跑着从对岸经过。

25日傍晚,埃布勒将军判断原定建造三座浮桥的计划难以完成,于是改成只建造两座。26日拂晓,工兵们开始为第一座步兵专用桥铺设桥面,到这天下午13点便完工了。16点,第二座专供马车和火炮通行的桥也胜利完成。

后人不得不把这两座桥视作救命的杰作。两桥各长约150米,宽5米,由23组桥桩支撑,桥面上横铺着木板。为了适应湿软的河床,工兵们想方设法把桥桩做得足够高,这样当桥身因载重而逐渐下陷后,仍能保证桥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高出水面。

拿破仑本人就在这一天出现于造桥现场,他此前在25日晚上观察了鲍里索夫周边的情况,甚至还走到被俄国人烧毁的那座桥边,看了个究竟。现在,他到斯图迪安卡观看埃布勒最后的努力。

皇帝的到来鼓舞了人心,那些发誓对军旗效忠的工兵们一面高呼“皇帝万岁”,一面纵身跳入冰冷的河水,去维护他们千辛万苦搭起来的木桥。因为这时,法军的渡河行动开始了。

争相过河

首先开始过桥的法军是勒格朗将军的那个师,他们不顾这是步行桥,把2门火炮推了过去。接着乌迪诺的第2军余部开始过桥,然后是莫蒂埃所指挥的青年近卫军。

难堪重负的桥发生了断裂

顺利踏上对岸土地的法国士兵来不及庆贺,立即展开向南的阵形,以防备奇恰戈夫麾下俄军来犯。奇怪的是,虽然曾接到库图佐夫“改变进攻方向”的命令,这位俄国海军上将却让4万大军按兵不动。在法军于鲍里索夫以北渡河已经十分明显的形势下,难道他还执着于鲍里索夫以南的浅滩?

不管怎样,法军欢迎敌人的迟缓行动,而且追击在后的俄军维特根斯坦因所部的行军速度也慢了下来。如此一来,担任后卫的法国内伊元帅所部被替换出来,先行过桥。一周前,内伊的第3军为法国大军殿后,现在能渡河的只剩下微不足道的600余人。

维克托的第9军、达武的第1军以及老年近卫军,则坚定地占据了东岸的后卫阵地,以防备尾随的俄军随时发起突击。

此时,桥梁的情况有些令人担心。由于赶时间,工兵们不可能像通常那样为桥桩打下更多加固的基桩,另外,构成桥面的木板也没有一段一段地打钉修牢。这就意味着,承受了数千人的踩踏后,桥身多个部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移位、变形或脱落。

26日傍晚,步行桥的桥面两次发生坍塌,好在工兵们能够比较从容地修补,当冬天的漫漫长夜到来后,桥上的人流便逐步消失了。这时,没有什么人打算冒着严寒和落水的风险摸黑过桥了,他们纷纷去别列津纳河东岸或斯图迪安卡小城里找地方升火取暖。

又一个黎明到来,法军的战地宪兵队在两座桥梁的入口处组成半圆形的秩序圈,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确保保持战斗状态的士兵们优先通过,至于那些已经失掉武器的士兵和随行的平民百姓,则要等一等了。

尽管如此,渡河还是出现了混乱,尤其是在车行桥上。炮兵们试图将200余门大炮全部运到河对岸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小马车则阻塞其中,一时间谁都急于通过,却谁都难以通行。拿破仑曾在22日下过“减少辎重车辆”的命令,但显然没有得到严格执行。

27日下午16点,车行桥终于发生了严重的塌陷事故。埃布勒重又把工兵们投入冰冷的河水中,而这次的修复工作不那么容易,足足用了7小时之久。

求生与溃败

28日上午,俄军的炮弹终于开始落下,几路追击者都赶了上来,渡河的最后阶段到来了。

拿破仑的青铜像,他在别列津纳河抛弃了自己的军队,也几乎抛弃了帝国

首先发难的是前几天一直没有行动的奇恰戈夫,他的部队开始向已经站在别列津纳西岸的法军发起冲锋,只是因为法军残部的绝地死战和胸甲骑兵的反击,俄军才没能在这场持续数小时的交战中取胜。击退奇恰戈夫后,拿破仑身边的人高兴地判断“我军冒险渡过别列津纳河成功”。

但是在东岸和桥面上,情况已经完全失控。达武的第1军和老年近卫军此时已经过桥,但在桥梁入口处仍然聚集着数以万计的人,多半是掉队者或失掉武器的人。秩序井然的军队撤退已不复存在,上演的是乌合之众欲夺路而逃的混乱画面。拿破仑在这天下午14点命令他的高级将官们约束各自的部伍,但这道指令全然无效。

在这天的剩余时间里,法国人各尽所能,希望能在千军万马中挤过独木桥,车行桥的情况极为糟糕,桥面完全被各种物体阻塞,在上面行走的人一小时才能移动几米远。而西岸出口处的许多深陷在泥地里的马车,则进一步加剧了这种阻塞。

在这悲惨的时刻,马车桥突然从中间断裂了,在桥上挣扎的人拼命想往回走,但是后面那汹涌的人潮怎可能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依然不顾一切地往前挤。结果两股人流在挤撞中纷纷跌落水中。“当落水者和被挤到桥边的人试图用手或牙抓住或咬住身边的战友时,后者只是无情地将他们踢下去,就像是对待敌人一般。”

岸边的人们明白过来了,他们全部挤向仅剩的那座步行桥,连沉重的补给车、弹药车、火炮也从各个方向汇集过来。可是,不管驾车的人技术多么熟练,这些马车也很快就被人流挤撞到河里。

夜晚降临时,桥上才重新恢复了宁静。没能过河的人们又自觉地退回东岸,又去找地方藏身生火了。只有一支部队决定冒险在漆黑的寒夜中过河,那就是在这个白天在东岸独力担任后卫,与逼近的俄军激战的第9军。军长维克托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于是在当晚9点,后卫部队第9军全部撤到西岸。

在东岸,法国求生者和俄国军队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力量阻拦了。

惨痛消逝

俄军的大炮29日清晨发出了更为猛烈的轰鸣,维特根斯坦因的部队实施了密集炮轰,而留在岸边的法国人还在试图逃过河去。

战无不胜的统帅在寒冬中也不能挽回败局

一位在场将军留下了这样的记载:“俄国人的火炮向拥挤的人群发射出炮弹,浮桥在人群的挤压下已不堪重负,桥身不断变形扭曲,直到整个儿没入了水中。那些会游泳的人猛然跳进河里,试图用游泳的方式到达对岸,但他们游了一会儿后,就被那冰冷的河水吞没了。”

桥上重新呈现出人、马、车、炮拼命拥挤的混乱景象,与前一天不同的是,桥身周围正不断落下更多的炮弹。在看到这一幕后,法国埃布勒将军下令弃桥,办法是——放火焚烧。

大火烧起来了,留在东岸的人号哭成一片,有的人不顾一切地冲上燃烧着的桥,结果浑身是火,跳入河中,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淹死了。俄军包围了东岸,对那些没能渡河的人发起了最后的进攻,景象惨不忍睹。

最终,到达别列津纳河的法军约6万余人中,能够到达河对岸的仅约一半,直接伤亡人数至少25000人,还有许多非战斗人员的伤亡数,无法统计。要知道,在这年的6月24日,当拿破仑指挥这支征俄大军越过涅曼河时,其总兵力超过50万,是欧洲历史上前所未见的最强大的兵力。

而另一份统计材料同样可怕:埃布勒的工兵们没有一个能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活下来的,他们长时间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接着就要面对零度以下的严寒和恶劣的医护条件,因次全部丧命。至于圆满完成任务的埃布勒将军,他支撑着退到了柯尼斯堡(现在的俄罗斯加里宁格勒飞地),在那里精疲力竭地死去。

至于以牺牲人命为代价而辛苦抢运出来的法军大炮,后来全被抛弃在维尔纳城西的一处山脚旁,再没人去理会它们。当第二年的春天到来时,别列津纳河畔的当地人举火焚尸,将3万余具尸体尽数烧掉,化为河岸土地中的一部分。

孤身统帅

至于拿破仑本人,在渡过别列津纳河后不久就把残部扔给将军们,只带着几名贴身近侍,头也不回地到达巴黎。

今日宁静的别列津纳河,谁能想到曾发生过惨痛的往事

12月5日,法国皇帝把军队指挥权交给自己的妹夫、那不勒斯王缪拉,踏上了回归“万花之城”巴黎的大道。拿破仑的车队带着足够的备用马匹,而以指挥骑兵著称的缪拉已无骑兵可供指挥。拿破仑在两天前发布的公报道出了实情:“我们的骑兵已无马可骑……”

有幸追随拿破仑左右的近侍们,则觉得自己找到了“向往的天国”、“能够躲避一切风暴的避风港”和“一切灾难的尽头”,眼前刚刚发生的事,只像是“一场噩梦”罢了。

恢复了些许神气的拿破仑甚至开始品评起几乎致他于死地的敌手来:追击的俄国维特根斯坦因顽强而有能力,但在别列津纳河战役中却指挥不力、犹豫不决和行动迟缓。同样的评论也送给了俄国海军上将奇恰戈夫。至于俄军在别列津纳河的表现,拿破仑认为他们“缺乏远见”,因为本来是一次“历史上最完美、最出色的军事行动”。他对近侍们说:“也许我们要为自己没有遇到更多厉害的对手而感到幸运。”

12月18日,拿破仑的车队驶入了巴黎杜伊勒里宫,他解释:“在目前的形势下,我只有在杜伊勒里宫才能控制住欧洲。”于是,他便这样抛弃了他的部属,抛弃了那曾有几十万人的大军,其实也几乎抛弃了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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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傅鑫 CM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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