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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捷生回忆:父亲贺龙骨子里的侠肝义胆

中国军网 2017-03-23 15: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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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开国十大元帅之一,毛泽东主席对他有一个特别深刻的评价,说他是“两把菜刀闹革命,一个人带出一个军”。

他在半个多世纪的生涯中建立了不朽功勋;他是新中国首位体委主任,两个“小球”搞体育;他虽身居高位,但严格要求子女,“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

在贺龙之女贺捷生的回忆里,父亲骨子里有桑植人的侠肝义胆,血管里流着悍勇之血。就让我们从元帅女儿的深情回忆中,共同缅怀元帅……

  长征途中的贺龙 (版画)郑作良作

又一次回到桑植,回到父亲的桑植,父亲的洪家关,父亲的芭茅溪,父亲的陈家河、刘家坪……

我对桑植一往情深,源于父亲对桑植一往情深。因为这是父亲的故乡;因为这个故乡太博大、太厚重了,只有父亲的肩膀才能扛起来,只有父亲有资格用他不改的乡音对人们说:这是我的桑植,我的故乡。

现在正是三月,正是桑树发芽的时候,桑植因到处生长着桑树而得名,漫山遍野的鹅黄,满山遍野的嫩绿,使我陷入了对一个人的回想和思念:120年前的3月22日,父亲贺龙就诞辰在桑植的洪家关。

120年前的桑植,是什么情景呢?我说不出来。我只知道桑植是湖南的边缘,地处武陵山脉北麓,鄂西山地南端。与桑植相邻的宣恩、鹤峰,还有与它隐隐相望的铜仁,则是湖北和贵州的边缘。而在中国,但凡边地,大半为群山雄峙的荒蛮之地,居住着性情粗放的少数民族。查阅史志,桑植亦然,它古称西南夷地,夏商属荆地,西周属楚地,春秋时期归楚巫郡,从宋朝开始正式推行土司制度。总之,野天野地,离不开一个蛮字。

父亲的血管里流着悍勇之血

到父亲出生的时候,在它10426个山头下散落着白、苗、土家等28个民族。因为偏僻、封闭,各民族杂居,民风迥异而强悍,喜武、喜猎、喜斗。人说燕赵多慷慨之士,在桑植历史上,也不乏犯上作乱者、豪强忠勇者,且前赴后继,名震乡邦。几十年前当地仍顽强地保留着一种习俗,人死在外地,不仅要把尸背回来,还要把魂叫回来,名曰“赶尸”。另有一个习俗:如果哪个大逆不道者犯了朝廷的砍头之罪,一刀下去,头是不能落地的。那么,怎么办呢?砍头那天官府会通知家人去刑场,用被子或一块大布兜住。我们贺家祖上就出过这样的斗士,义薄云天的是,去刑场兜头颅的是位祖奶奶。她空手而去,在大刀一闪,头颅猝然滚落的一瞬间,她眼疾手快,掀起长襟一把接住,然后抱着血淋淋的头颅扬长而去。

父亲的血管里,就流着这样的悍勇之血。他少小习武,12岁跟着任哥老会小首领的姐夫谷绩廷去赶马,当骡子客,在湘鄂川黔边崎岖难行的山道上翻山越岭,风餐露宿;13岁长成一个虎背熊腰、高大伟岸、天不怕地不怕的壮汉;1916年,他登高一呼,带领几个兄弟,用人们常说的两把菜刀,砍了芭茅溪盐局税卡,夺得13支毛瑟枪,此后戎马一生,决非无缘无故。如果要寻找他血液中的基因,我觉得,既有桑植28个民族生生不息的强悍对他的熏染,也有桑植的高天厚土对他的滋养。而在此后十年中,他把桑植人的侠肝义胆带到外面的世界,带到一个叫毛泽东的青年领袖的面前,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我们知道,这是1927年的9月29日,秋收起义失败后,毛泽东带领不足千人的队伍到达江西永新的三湾村,在经过日后闻名的“三湾改编”后,针对个别人对革命悲观失望,毛泽东站在一棵大枫树下,以我父亲为例,对即将上井冈山的部队讲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大道理。毛泽东说:“贺龙用两把菜刀闹革命,现在当军长。我们现在不止两把菜刀,还怕干不起来吗?”同时,我们还知道,就在毛泽东在三湾说这番话前不到两个月,我父亲作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站在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南昌起义总指挥的位置上,打响了以革命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回头看,我们可不可以说,被无数革命先辈点燃的星星之火,有一把,就是桑植人贺龙,在他的故乡桑植点燃的?

  此桥原为永安桥。桑植起义后,群众将其命名为“贺龙桥”。

实际上,桑植作为故乡给予我父亲的,比这还要多。1927年深秋,南昌起义军在南下途中失败后,父亲跟着周恩来从香港辗转到党中央所在地上海。周恩来对我父亲说,贺胡子,把你的部队打光了,革命正处于低潮,先送你去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几年军事吧。我父亲说不去,我贺龙是大老粗,不认识外国的洋码字,还是让我回湘西拉队伍吧。就这样,1928年2月初,我父亲和他的入党介绍人周逸群一起,经洪湖回到故乡桑植的邻县石首桃花山地区,举行“年关暴动”,之后以这支农民武装为基础,逐渐创建了红二军团。

1934年8月,中央革命根据地面对国民党更大规模并更残酷的第五次军事大“围剿”,这之前中革军委决定由萧克任军团长的红六军团先行出发。当时的出发点,便是与我父亲在湘西创建的红二军团会合,为中央红军创建新的革命根据地。红二、六军团在贵州印江县木黄镇会师后,当即插入湘西,举行了长达一年的“湘西攻势”,先后在大庸(现张家界)和永顺塔卧建立湘鄂川黔边革命根据地,为被迫长征的中央红军拖住了40多个团的国民党部队。当中央红军以惨重代价越过湘江,深入贵州境内,参与堵截中央红军的湘军主力回师湘西,集中对付红二、六军团。这时,连身为红二、六军团总指挥的我父亲也没有料到,部队左冲右突,打来打去,最后打回到了他的故乡桑植。

我在捷报声中出生,取名为贺捷生

用父亲的话说,是桑植用它颠连起伏的山峦掩藏了他这支部队,用浓郁的情谊和贫瘠的食粮喂养了他这支部队。也就是在桑植,红二、六军团利用它特殊的地形地貌,把对湘军取攻势、对鄂军取守势,颠倒过来,转变为对湘军取守势、对鄂军取攻势,把战线推进到湖北宣恩和恩施一带。这之后,换手如换刀,红军连续取得了忠堡和板栗园大捷,活捉了国民党军纵队司令、第41师中将师长张振汉,把满腹经纶、著有多部军事和地理学术著作的另一个师长谢彬斩于马下。我就在这时的捷报声中出生,父亲与刚成为我姨夫的红二、六军团副总指挥萧克,红六军团政委王震,额手称庆,给我取名为贺捷生。我的出生地,理所当然也在红二、六军团的大本营桑植,那个地方叫南岔村冯家湾。后来发生的事情,中国当代革命史是这样记载的:1935年11月19日,红军的三大主力之一,八个月后改编为红二方面军的红二、六军团,从桑植刘家坪开始长征。而这时,我刚刚出生18天。

“黑夜茫茫风雨狂,跟随常兄赴疆场。流血身死何所惧,刀剑丛中斩豺狼。”如果你在某本烈士诗抄中读过这首诗,那我要告诉你,写下这首诗的,就是桑植的一位大名鼎鼎的革命烈士,我的堂叔贺锦斋。诗里的那位“常兄”,便是我父亲贺龙。许多人不知道,我父亲最早的名字叫贺文常,那个年代桑植的老百姓对他都亲切地直呼其名,就像老辈人读完三国,说起桃园三结义,都直呼刘玄德、张翼德、关云长。桑植那些不要命地跟着我父亲打天下的人,都以“跟随常兄赴疆场”为荣。这就是最让我父亲感到欣慰也最让他感到愧疚的桑植。我说桑植是父亲的桑植,就因为生活在桑植的28个民族,桑植的山川河流,稻米和苞谷,既给了父亲寻常人少有的血性和骠勇,也给了他驰骋疆场的一片天地,更交给了他无数的好儿女,无数的亲骨肉。

贺氏家族为国捐躯的烈士有几百人

2008年,我大女儿贺来毅做了一件让桑植的父老乡亲交口称赞的事:回桑植翻山越岭,走家串户,寻访革命烈士踪迹,自己动手摘抄、整理并自费出版了一部跟随我父亲打江山但最终献出了生命的革命烈士名录。成书之日,望着这本厚厚的名录,我们都吓了一跳:从大革命到全国解放,光是我们贺氏家族有名有姓为国捐躯的烈士,就有几百人;如果算上远近亲戚,有好几千人。再算上全县28个民族的殉道者,数以万计!都是同一个故乡,同一个籍贯,同一个桑植。翻开这本烈士名录,我相信,没有一个人的眼里不涌满泪水;捧着这本名录,没有一个人的手不颤抖。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桑植县有5000多人为革命牺牲。图为革命烈士纪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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