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战区空军雷达某旅四级军士长秦巍有本“黄杨秘笈”,每次他都能凭着“秘笈”来推断屏幕上每个回波分别对应哪架战机。这“黄杨秘笈”是他坐在海岛的悬崖边,用日复一日的守望,生生看熟了小岛周边的所有航线“绘制”而成……
茫茫南海上,一座小岛矗立在远离大陆的海中央。雾散时,人们总会向小岛山顶上那个迷彩色的“大圆球”好奇地张望。
“大圆球”里,南部战区空军雷达某旅四级军士长秦巍正狠狠盯着屏幕上的地图。他刚发现一批进入雷达探测范围的目标,但这批目标回波太弱,无法判断是何种飞行物。
秦巍瞪大双眼,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急于从若隐若现的绿色光斑中捕捉信息。他调整雷达工作模式,将雷达改为手动录取,增加显示比例,准确地接连捕捉着空气里游荡的电磁波,一连串的战术动作在不足2平方米的方舱里回荡成噼啪的键盘声。
数百公里外的海面上,几架战机正在奔向不同方向;狭小方舱内的屏幕上,光斑开始以不易察觉的速度慢慢分离。而坐在屏幕前的秦巍,只能凭着烂熟于心的“秘笈”来推断每个回波分别对应哪架战机。
12年来,这样的场景秦巍已经经历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每一次的处置经验最终都成为他“黄杨秘笈”里的“内功心法”。
为何叫“黄杨秘笈”?这与秦巍上岛伊始的经历有关。
“十年一遇热水澡,百年一遇晒太阳,千年一遇有信号……”刚上岛时,秦巍心情跌到谷底,常常坐在山崖边发呆。
一次,浓雾从海上涌过来,秦巍的头发开始变潮。他猛地站起来准备离开时,突然看到山崖下不到1米的石缝里顽强伸出一棵黄杨木。一片雾气中,它的叶子碧绿油亮,被海风吹得微微有些抖动,根却牢牢地扎在乱石里,丝毫不为所动。那一刻,秦巍的心里仿佛突然亮起一盏灯:在这个阴暗的角落,植物尚能如此坚韧顽强,自己怎么能认输?
打那天起,秦巍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当一个风吹不倒、雾蚀不腐的好兵!大家发现秦巍突然像变了个人,脑子里似乎只剩下了遮蔽角、航线图。在他心里,海面上过往的大小船只在这张网上都有自己的坐标,一个个坐标连起来就是航线。闲暇时,他会坐在悬崖边,用日复一日的守望,生生看熟了小岛周边的所有船舶航线。经过长时间观察训练,他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不仅对信号的捕捉极其灵敏,而且对防区内空中航线和特情处置了如指掌,更以全票通过的优异成绩进入了操纵员“一号班”。
纵然热爱着海岛和战位,但秦巍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女儿秦佳璐刚出生不久便染病住院,妻子杨婷希望他能回去一趟。然而此时,台风步步逼近,海岛全部停航,秦巍恨不能一猛子扎进海里,游到对岸的大陆上。
整整7天。秦巍几乎是掰着指头过,熬过台风,就跳上第一班船赶回了家。看着憔悴的妻子和还有些虚弱的女儿,秦巍黝黑的脸上默默地淌下泪水。他真希望自己能像个普通的男人一样陪伴妻女渡过每一次艰难,这个念头不停撞击他的胸膛,如钻心般剧烈疼痛。
可当客轮驶入码头,秦巍抬头又看到熟悉的大圆球时,那个在胸膛里乱撞的念头像被针戳破了——他竟舍不得这个闭塞、潮湿、艰苦的小岛!到达山顶,他看见大片树木被呼啸的海风吹折,黄杨木却更青翠了,奔涌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他和黄杨木一样,根早已在这个小岛上越扎越深……